夏雨心里尴尬,却也不得不就势坐了。只听殿内安静已经,仿佛呼吸交织的声音就异常清晰。她看去棋盘,却也只是看不懂。涟贵妃反倒在适当时开口:“父亲也真是的,如何能步步退让。”
皇帝听闻此话也没有恼怒,只说:“叫朕打怕了,你问问你父亲,输给朕几局了。”重臣微微一笑,只是讷讷说:“微臣惶恐,只是不敢在下。”说着就要赖账,欲待撂下黑棋。
皇帝哪里肯依,只是连声道:“你这老东西,竟在朕面前倚老卖老开了,朕不管,今日必分出个胜负,否则朕的颜面何存?”他如此开玩笑的说出来,那重臣反倒不敢松手了,只略一斟酌,就搁了棋子。
涟贵妃瞧了,只是抿嘴不语。皇帝忽然放声大笑起来,只笑的眉眼弯弯,忙不迭说:“你分明是故意的。你叫朕处到两难的地步,分明是存心!”重臣只是笑道:“既皇上吩咐了要微臣好好下,微臣岂敢不从?”
皇帝懒懒地笑起来,只是随手一撂。可是这一撂,看似无心,分明有意。顿时破解开了这两难的地步。重臣面色一改,方一皱眉,就讷讷笑起来:“皇上英明,微臣自愧不如。”皇帝似乎累了,就将身子向后一仰,说:“行了,今日天色也不早了,朕就不留你了。”
那重臣给皇帝跪了安,又向涟贵妃一拜,只是稳重的告退。涟贵妃强忍着泪水,也冲自己的父亲盈盈一拜。
皇帝似乎这才瞧见夏雨,只微微嫌恶的皱眉,道:“你怎么过来了?”夏雨仿佛像是冷冻了一般,直接都怔怔的说不出话来了,其实不亦如此,而是真的尴尬到了极点。他只瞧这皇帝仿佛是那样遥远,可分明是在眼前。
涟贵妃瞧她不语,倒先替她说起话来:“我在路上正巧碰着妹妹,她说是来给万岁爷请安的,臣妾这才跟她一同过来了。”皇帝点点头,就问涟贵妃:“路上极冷,可冻坏了?”
涟贵妃温柔笑道:“臣妾的宫里挨着长乐宫极近,方走了一会子就来了,冷不到哪里去的,就算是冷,瞧见了万岁爷,这心上也暖和起来了。”皇帝听她这样说,不由得轻轻挖了下她的鼻子,道:“整个后宫里就属你嘴甜,又懂事,你才真真是叫朕最放心的一个。”
涟贵妃听皇帝如此说,只是心中甜蜜,就说:“臣妾做的糕点,这会子也该凉了,总不能叫万岁爷再吃了。”说到此处,已经是撅起嘴来,满脸委屈了。
皇帝反倒笑道:“你委屈什么呢,还不是跟你父亲下棋,一时间忘了点。”回头瞧了眼铜漏,只是道:“只要是你做的,凉不凉,朕都爱吃。”
涟贵妃惊讶道:“真的?”皇帝道:“自然是真的,朕难能还能骗你不成?”夏雨只瞧见涟贵妃唤来贴身宫女,上了食盒。那食盒上雕刻的暗花纹路,她都能清晰可见。只是不知是什么感觉。
似乎像有千百只蝼蚁在啃噬她的心脏一般,痛苦、酸楚,竟连愤恨都有了,皇帝如何能如此待她?可正因为他是皇帝,是九五之尊,天下之主,她亦不能言声。
只是将目光一转,涟贵妃忽然道:“虽不知妹妹是何许人也,不过能擅自出入长乐宫,想必也是皇帝心尖尖上的人,臣妾手艺不精,只求叫姑娘尝一尝。”
皇帝听了不由笑道:“何时你竟变得如此好说话了,朕记得从前你的性子最是张扬。”涟贵妃见夏雨怔楞,只将糕点端去给她吃,对皇帝却笑着说:“该张扬的时候才张扬呢,况且那也只是在万岁爷面前,叫旁人瞧了去,岂不是笑话咱天家没脸面。”
她如是说,皇帝亦惊愕,就道:“你还知道脸面呢,从前可是不知的。”涟贵妃只笑道:“从前臣妾不识大体,总惹恼了万岁爷不来瞧臣妾,如今儿臣妾大改,万岁爷难能不乐意?”皇帝咬了口糕点,不提此茬,只说:“好甜。”
略略一顿,只说:“像你一样甜。”涟贵妃何曾在人前如此被人打趣过,却不是恼怒,而是羞赧,只轻推了皇帝一把。皇帝正了正神色,只说:“你且说说目的是何,朕不是说过近来极忙,顾不得你么?”
夏雨僵硬的转过头来,只觉眉梢不由自主的跳动,也就声音还算是平静:“我也只是想着快要过年了,皇上定然是极忙,只是莫名的想来瞧一瞧皇帝,没别的意思。”
皇帝只是淡然点头,说:“你有心了,天色不早了,朕派人送你回去。”就又太监上前来送夏雨出去,夏雨直至进来长乐宫就不知该如何是好,现下反倒有些如释重负,就施施然离去了。
可还未出去,帝妃两人的话像是长了翅膀似的,一溜烟儿的钻进了耳朵。皇帝的声音里仿佛透着无尽的笑意与柔情:“今夜朕再去瞧你。”涟贵妃娇嗔了一声,因为走得远了,就听不得见了。
而等待她的,只有扑面而来的瀌瀌白雪。因为雪下的密,又是紧的,不过下午一会子,就将远方房舍瓦片给覆盖住了。她只觉浑体冻得透了,心亦如此。
皇帝只是略略抬头瞧了她一眼,就看着她走了。视线方回到涟贵妃身上,涟贵妃最会觑得皇上的神色,只随口一问:“不知她是何人呢,瞧皇上这样,是偏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