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光景仿佛是铜漏,经过了轮回,从蓄满清水开始,一滴滴的落了下来。他就瞧过了红日东升,赏过了春秋之美,体会了冬夏之凉,最后满怀欷歔地见识了黄昏之好。这一生,包含了许许多多的不舍、后悔、悲恸……到最后虽然成长到了笑对一切,却终究是天公不允,该是时候落幕了。
他最后一次清醒的时候,只闻窗外花开之清香,清风之微凉,也见过了月色之清寒,水色之清辉。他的眼睛仿佛如月华一般,忽而复又亮起来。只闻殿内静悄悄的,仿佛连铜漏都没了声音,这样的夜,静谧而心慌,掩映的自己那微弱的呼吸仿佛又清晰起来。
是他下令不许任何人进来,他想独享最后这一点仅有的时光。从前是不服老的,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到底是自己糟蹋完了自己。他到底是不能与风释天同日而语。他回想了许多,又无端想到了风释傲。
往后的北月,是否同风夜国一样,能出这样一位精干勤奋的皇帝呢?他虽然不晓得,不过确实期盼的。待到最后一刻的时候,是深夜了,殿内还掌着一盏并不光亮烛火,黄晕晕的,又是朦胧的,他艰难瞧去,就觉得像几十年前的月亮。
几十年前的月亮没了,几十年后的月亮亦瞧不见了……
农历二月二十九北月皇帝薨,享年六十九。
蓝秋暴薨,三国皆知,此消息一出,自是有人欢喜有人忧。忧的自然是北月皇族诸人不等,喜得是风夜国军队,因为打了一个季度的仗,终于能归家了。
他们启程在即,只是欢喜不已,可在这之中风释天却是病了。因为这一个冬日都处在忧思伤身与布局谋划中,更兼冒雪出兵,只是不待停歇就继续昼夜不分的分析政事,兼之两季更替,没来得及做好准备,这场病来的出乎意料却也在意料之中。
柳茹心只得吩咐下去捎待歇息再出发。众将士们亦是在知晓了风释天病倒时,自觉地先撂下了启程备好的东西。
因为军中有随行的太医,所以众人并不担心会手忙脚乱,只是一日日的挨着过。好在太医是两位,一位负责分析病情,一位就负责抓药煎药。柳茹心亦跟在太医身边打下手,只期盼着风释天能早日好起来。
就这样他们在郊外赏了春日的到来。风释天的病乃是心神交疲,兼之季节交替时微染风寒,这才一病不起,没了力气。只得天天用药伺候着,将身子里的风寒散去了方才能好起来。
他这一吃药,就是小半个月,天气就逐渐的暖和起来了。只闻春风徐徐,舒适醉人。柳茹心方才伺候风释天吃了药,出了营帐,只觉这风仿佛是三月最暖的一抹春色,洋洋洒洒的拂在面上,像是请人的手,妥帖又温和。
等到风释天真正大好的时候都快是三月底了。不过正因为是三月了,他们赶路的速度也方快了许多,因为不是寒冬腊月那样冷了,所以他们只用了四天的时间就赶回了风夜国。皇帝自然是在城门外迎接他们回朝。
此次回到风夜国跟以往就不同了,因为风释天不仅收复了几座城池,北月更是主动写信给风释傲,倒是年年进贡。只因他们打了败仗,所以这种规矩亦是无可厚非的。皇帝自然是高兴地,因为此次风释天终于没叫他失望了。
更兼之北月皇帝蓝秋暴薨,这放在政治立场上自然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况且现在北月时局未定,各位皇子龙争虎斗,亦是各不相让,这种事情,放在国家中自然是乐见其成。
一个国家越乱,只会使另一个国家得益。这种道理风释傲从懂事起就知晓了。毕竟当时学的是帝王之术,对于这种事,自会晓得。
所以现在北月国极乱,这种乱并不是乱世的那种,而是私下里暗流涌动的那种乱。就像是苹果里面有了蛆虫,正在慢慢的啃噬着内部的肉,直到丝毫不剩。故只余下一个光鲜艳丽的外表,却不用碰,轻轻一吹,便烂了。
这就是此刻北月国的情况了。自然了,这是余下两国自然乐意见到的情况了。风释傲还算是好的,并没有落井下石,这实属不易。就算是他此刻付出点东西,引诱了北月国的某一位皇子,助他登上皇位,引此提出条件,到底想要的目的。
不过风释傲并没有这样做。只是答应了北月诸位大臣个联名上奏故而预备进贡的信件。这个得利的可是风夜国,风释傲既然身为皇帝,做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于风夜国无利。
风释天同柳茹心回来自然受到了众人追捧,毕竟是打了胜仗,就成了众人心中的英雄。此后大街小巷终于不在传上次风释天败仗一事,而是都开始传胜利之事。
风释天他们一行人回来,冰晓等人自是欢喜不已,只是有说不完话想对柳茹心说。无奈柳茹心还要照顾风释天的身子,总是腾不出时间来,这一来,就又耽搁了下来。
风释天自那次风寒之后,好似受了许多内伤,精神一直不济,总处于朦胧状态。那太医自然是看了,可给出的答复亦如上一次相差无几。风释天有时既有精神,可一到刮风下雨又总是头疼。
这种毛病就需要每日喝药调养了,对与风释天来说真是苦不堪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