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妃默默敛下眉眼,并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敢多言。自从上次之后,她没了孩子,还未从伤心中走出来,静妃就怀了龙种。这样的事情,在后宫中,真真的天大的了。那一日中,皇帝一下朝就匆匆赶来后宫,二话不说带了诸多贵重物件,且携着太医一并。
这种事情,明眼人都看出来了,如果太医再次把脉,得到的结果是真的怀了孩子,那静妃自是不可同日而语。结果其实在意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对于云妃而言。
是有了孩子,那天她是沉默了一整日。皇帝知晓静妃素来爱赏玩些瓷器,开了库房,带了诸多东西过去,后来宫里传出来,那日皇帝所说过的话:“只可远观,不可近观,免得动了胎气。”静妃是如何答应的就没人知道了,不过想来定是欢喜的。
后宫中出了这样的喜事,自然皆大欢喜。其实皇帝是没有孩子的,应该说曾经有过,后面的那些,有的未出生,有的出生了不至一个年头就夭折了。想必这个孩子一定能讨得皇帝的欢心,虽然如此,皇帝却还是照旧让记档的内务府里查了日子。
静妃受宠若惊,被冷落多年,突如其来的恩宠就像是突发的洪水般绵绵不绝,四面八方轰轰烈烈,直冲的她脑子都糊涂了。云妃在这几个月中,到底是因为皇帝念着旧情,将她复了位。她却并无太大的波澜,因为恩宠到底是不同了。
而这样轰动一时的事情,让静妃爬的极高,当时皇帝还承诺了不管静妃生出的孩子是男是女,皆晋位分。静妃忽然像是一个得了许多糖的孩子,自私吝啬,仿佛那日中那不可一世的面容依旧清晰的印在每个人的脑海中。
云妃不敢说话,只听静妃不住的说。她忽然第一次认识静妃,应该说,自从静妃得了恩宠后她第一次认识她,想来天壤地别也不足以形容她的变化。就连素来喜欢将大权握在手中的涟贵妃,都无奈中愤恨中生出几分礼让。
可爬到了天上,她适得其反了,摔了个粉身碎骨不说,碎屑子被风吹散尽了,在这滚滚红尘,是寻不到痕迹的。皇帝大怒过后,其实是归于异常的沉默,这两日中,只是在不愿踏进后宫中了。
静妃许是自己不小心,又或许是太过张扬,那日在前去给涟贵妃请安的路上,下轿子时滑了一跤。又兼之动了气,只是心魂不定,慌得六神无主,当时就见了红。皇帝收到消息的时候连茶碗子都摔碎了,自己手中亦是见了红。阖宫大乱,却又带着压抑的气氛,仿佛是天际的乌云飘来了宫中,静止不动了。
然后散发着阴沉沉的气息,带着几分晦暗,像永远不见光的日子,天天阴沉着,其实皇帝就是整个皇宫的天,他变着脸,可想而知了,无人敢欢喜言笑。静妃自此之后却是性子大变,从前那一份小心翼翼,终归是消失不见。
自此之后,竟然将任何人都不放在眼里,就正如此刻,云妃其实是不愿跟她说话的,毕竟不想惹祸上身。静妃闻着茶香袅袅,腾腾热雾,冷冷地瞥了一眼,道:“赶快将这苦不拉几的东西撤走了,大清早的闻着不难受么?”
云妃这才淡声笑道:“臣妾昨晚上睡得不好,今儿早上需得喝点来提提神,这会子贵妃娘娘还在用早膳,姐姐且也别急,估摸着待到这盏茶完了,也就行了。”静妃冷哼一声,道:“臣妾昨儿也是睡的不舒服,不知宫里的人是如何当朝的,大夏天儿的,不知道将蝉都给收拾了么?”
云妃只笑道:“可不是了,臣妾也是为这个犯愁。”静妃扬了扬脸,就道:“待会可要好好跟贵妃说说,宫里这些奴才当真是越发的懒了。”说着戾气上了眉头,东张西望,不住的抿嘴,越发的坐不住了。
正好涟贵妃宫里的掌事姑姑过来请他们进去,而西阁子里还有几位嫔妃等候,她们打过照面便一同进去了。而她们请过安后,只见涟贵妃穿了件刻丝泥金银如意云纹缎裳,下着白昼宫绦罗裙,鬓间垂下细细的银丝流苏,插一只白羽彩蝶双面簪子,端端正正的坐着,见众人请过安,方都一一赐座。
静妃率先开口:“贵妃娘娘昨晚睡得如何,臣妾被那蝉声闹了一晚,你瞧瞧,这眼下面都青了。”涟贵妃笑道:“想必定是那些太监的懒劲儿又上来了,也是本宫疏忽了,你们也别为这事忧心了,一会这本宫叫人去瞧瞧。”
云妃亦笑道:“可不是了,那些奴才也是时候该收拾收拾了,不过也多亏了,不然臣妾还不一定能起的这样早。”涟贵妃微微一笑:“也就是你这样,你瞧瞧整个阖宫里谁人敢呢?还是皇上宠爱你,不然的话,省不得要叫旁人说闲话。”
另外几个嫔妃亦是如此笑起来,云妃却只觉窘迫已极,此话明摆着是在嘲讽她如今的宠爱已不如初。皇帝又有多久没去过她的华清宫了?她其实记不清了,那日圣旨下来,复了她的妃位,她其实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是恩宠抑或做给旁人看,她都不愿去想,亦不敢去想。
皇帝虽然复了她的位分,却没有来过华清宫。偶尔的时候会送点东西过来,其实花无百日红的到底她明白的,当时初见时分,那种悸动,如今儿想来是被时光消磨了。渐渐的悸动没有了,再见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