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茹心并不起身,兀自跪着,性情仓皇,只管说道:“女儿不孝,一点都不知道为家里考虑,这次回来,一是来瞧瞧父母亲是否安好,二是来请罪的。”柳母只抹着泪道:“娘也不需要你请罪,你上有哥哥,我们知道是靠不上你的。”
柳茹心道:“母亲这样说叫我情何以堪?自古就有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先例。我虽是远嫁,可身上到底还是系着柳家的名号,就算是自己不想管,可旁人并不说我如何,而是说你们柳家如何。况且我必不会如此,母亲不明白我么?”
她母亲虽然流着眼泪,心中却也是难免怨恨了。其实这就无挂血缘旁的了,那是一种多年心血忽然付之东流的感觉。就是养育多年的女儿在心中本是自豪的,可奈何一朝嫁了人就变为不闻不问了。这种怨恨其实是难免的,可是柳茹心素来就是个对于感情淡淡的人,说是请罪可是那也不过是嘴上一说。
柳母只说道:“娘也不愿多说,你还能想着回来就算是好的。当初你跟风王爷成婚,你是连消息都不肯说一声。母亲不求别的,家里还有你几位哥哥妹妹,你这样嫁出去倒也好。省心。”她不知道她母亲最后说的省心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跟以前在家中的时候她不省心么?这岂不是笑话么?
他听她母亲这样说了,竟是无话反驳,只说道:“你这样想我我无话可说,不过我总不能时时刻刻想着家里吧?我手中就没有事儿了么?难不成三儿两头的就回来?你说这话的时候可有想过我,想过我过去就能一帆风顺么?”
柳母只好不说话了。也是没话说了。柳茹心也觉得没话说了,好像就不该回来似的。她从未想过母亲会如此待她,难道她待母亲不好么?不过是嫁的远了些,当年的时候,他们可不是这样一幅嘴脸的。就算是那时候跟轩辕祁,他们亦是一脸乐开了花,说柳家有福气,又是好生夸赞了她一番。
到最后虽然是轩辕祁利用了她,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才使得她家满门抄斩,可当时的时候到底也是他们看好的。那时还好,轩辕祁在这,两家相隔不远,来回走动倒也方便。轩辕祁因能从她身上能得到想要的东西,对于柳家自不必多言,那时格外热络。可如今儿呢,她是从来没想到的。
而外面交谈的两位男人确实没想到女人心中的花花思绪,中午用膳的时候,虽察觉到了气氛不对,不过他俩都是不会问的人。便就着草草的用了,方回屋子吃茶去了。风释天其实也是一番好心,柳茹心明白的,不过明白归明白,可到底是让自己不开心了。便连带着风释天都没给他好脸子看。
他们的本意是要多住几日的。之前还在风夜国的时候,有一晚睡觉的时候,风释天只说:“我今儿去了吏部家里,事情已经处理完了,今后这一段时间,有的是时间陪你。”当时她才想起来原是那日出宫碰见的那名富家子弟。其实是吏部的儿子。这吏部是自上代之后,新提拔上来的,柳茹心不过一个妇人,偶听风释天提起过,只是脑海中是有印象的。
夜里他们休息的时候,风释天见她一下午都是恹恹的,晚间还依旧郁郁的,便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回了家还不开心么?”柳茹心用指甲刮着那锦衾,那绣花锦被却是绸缎子,滑的很,就发出‘嗤嗤’的声音来,听得风释天皱了下眉,柳茹心就道:“还不如不回来呢,现在又嫌弃我不孝顺了。”
风释天笑道:“都回来了还嫌不孝顺么?”柳茹心一提及此事便来气,只说:“倒还不如不回来呢。无端的惹出些事儿来。”她一转头,目光灼灼的盯着风释天,道:“你知道么,我母亲现在变了。”风释天‘哦’了声,不由来了兴趣,道:“怎么变了?”柳茹心道:“她竟将我跟我哥哥相比较,自古看不起女子的她,竟然拿我跟哥哥比较。”
风释天从被下面摸到了她的手,轻轻摩挲着,道:“那是看重你。”柳茹心被他摸得手心极痒,忍不住发笑:“你这样说——倒不如说是极为看重你。”风释天道:“你还知道呢。那你有什么不愿意的,能嫁得好夫君,还不满足么?”
柳茹心听他此话大有自恋的趋势,便笑道:“倒不是满足不满足,这样不就成了交易了么?虽说女子本来就是拿来交易的,可是她总不能将意思表现的太明显吧?”风释天道:“成了,你也别想了,既然已经嫁了过来,也少有回来了。”
柳茹心道:“我只是此次回来很惊讶,没想到母亲这样想我。我如果能跟男儿一样的话——还用想么?当真是可笑。”因为握得时间长了,手心微微冒出了汗,风释天便松了开来,道:“睡吧。”
自己侧过身子吹灭了烛火,那空气中渐渐散出了一点呛鼻的气味。她是觉得有些醉了。她翻了个身朝向内便睡了。待到第二日的时候,突然有人登门拜访,柳茹心正跟风释天在屋子中赏前朝名人书画。只见丫鬟踱步来报:“太子过来了,道是许久未见故人,想要来看一看。”
柳茹心道:“好似丞相府没有他的故人。”且面无表情,心中亦无波澜。可到底年轻,性子哪里沉稳的住,一甩手将从库房中找出的字画给撂在了桌子上。风释天嗤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