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略微一顿,自顾自笑着:“未来的日子还长了呢,一年之中大半都是寂寞的。”她就着宫女端来的盥盆浣了手,又道:“你要是闲来无事,就来我这坐坐,唠会磕也是好的。”
柳茹心淡淡一笑,微微的有了些苦涩,却并不多言。只是在想她现在都沦落的此等境地了么?可往后里寂寞还多了去了,这点又算得了什么呢?窗外飞雪绵绵,如撒盐,飒沓的打在碧瓦上,四下里却静悄悄的,只余下她们几人的呼吸声。
因为南方战事吃紧,那日禀上来的奏折又提到江苏一带忽起瘟疫,风释天在知晓以后,气急攻心,大病一场。急敕命翰林院旋即拟诏,一壁将民间赋税悉数皆免,一壁打发在京都的各司官员旋即起身前去支援。他自己吩咐完这些随即就是一场大病。索性是在江南过的寒冬。可奈何行宫在外,诸事从简,人手亦是不够。风释天这一场病来势汹汹,大有如山倒的架势,可急急的吓坏了一干人。
涟贵妃再顾不得其他,昼夜不歇的伺候风释天。可这个冬日似乎格外长,直忙得她心力交瘁。人一夕之间仿佛老了十来岁。这样的日子一直持续于年年的‘二月二龙抬头’,才渐次有了转盛的趋势。
风释天的病跟着瘟疫皆是于来年开春方才有所好转。似乎是天公有所指引,风释天这一日的精神比往日里都好了许多,打发大太监唤涟贵妃过来说话,忽记起一事,因问道:“柳茹心可还在行宫中?”他这一病三四个月不闻世事,眼见桃花都灼灼绽放了满城,方觉急景凋年。涟贵妃尤自一怔,方笑道:“万岁爷还在病中,无人敢乱走动。臣妾也有一段时日没见过她了,应该是在自个那寝宫里。”
因为住在行宫,便省去了定省请安的规矩。六宫中虽然懒散,可涟贵妃委实没有闲暇时间管束他们。那时候风释天还在病着,她自己都忙不过来,哪里还会理会旁人。柳茹心就是在那时候的了风寒的,只不过阖宫之中,谁人不在忙着风释天的事情?
又有谁会理会她?便无人问津,无人知晓了。她这一病大有风释天‘病来如山倒’的架势,百忙之中过来的随行太医只说是月子中烙下了病根,想必以后的每个冬日都要受着寒气袭身之苦。她在病中的时候,终于明白静妃所言的,什么叫做‘未来的日子还长,寂寞的日子还多。’。
她分明进宫不至一年,仿佛尝遍了人间的酸甜苦辣,生老病死。——要说起死,在这期间,原本新晋的一位嫔妃,在怀孕期间难产,生下小公主便去了。风释天尤为伤心,对小公主别为宠爱。而对于那位嫔妃的死,风释天当时都想要晋她为皇贵妃。
这样的事情自然瞒不过内阁,亏得在内阁的打压下风释天才有所让步。不管风释天有没有将此事撂在心上,却到底不敢任性为之。涟贵妃知晓这件事情的时候坐在暖炕上气得浑身发抖,冷冷笑道:“新人的笑果然是顶好的,一个死人都能晋位皇贵妃,还要本宫作何!本宫战战兢兢的伺候皇上数十年如一日,倒还不如一个死人!”
亏得这件事风释天做的未太出格,这才抵消了涟贵妃的愤愤不满。而原本要晋位的柳茹心,却因年前儿顶撞风释天一事被风释天给压了下来。宫中的事情大抵就是这样了,一朝欢喜一朝忧神,新人更迭旧人,旧人翻着花样的想变为新人。
不过变来变去,又能如何呢?寂寞还是多于恩宠的。不过都说有情饮水饱,也许尔时的回眸一笑,便能在心中永恒扎根。以痴念跟臆想度过余生,也许就有人觉得满足。也许那备受宠爱的妃嫔到去的时候,心中嘴里念的都是万岁爷——可到底能不能见面,亦不是她能说了算的。
可柳茹心到底是不满足的——她的野心远远不止于脚下这点路。
她初愈已是四月,暮春渐老的时候了。风释天的病跟着瘟疫一同消失了,他们准备启程回宫。因为风释天病愈后,心中挂念这风释天这位亲王,却迟迟收不到他要从苏州回来的消息,本是心思着打发人过去探探情况,奈何手头琐事诸多,只好先忙这些个。
江苏一带的事情处理的算是顶好了,风释天稍稍安心,便传唤了在那镇守的大将军回来。预备进宫问话。那大将军跟那将军夫人是这几年来头一回回京,喜乐自不必说,衣不得体的便要进宫去,幸得她夫人婉言劝慰几句,方自回头换了衣裳,才进宫去。
风释天精神虽好,但跟从前比较总归是差点事。见他来了,请坐了,又命人上了茶,两个人交谈了一会子。风释天问了许多当地民众的事情,忽记起一事,便问:“豫亲王没见这么?从苏州走了么?”大将军忙道:“当时豫亲王爷带了兵过来,跟王妃小住了一段时日便走了。具体不超过半个月。”
风释天道:“原是这样。”便不再多问,派人赏赐了许多东西给将军,然后允许他此次在京中多呆一段时间再回去。大将军自然喜不自胜,忙回到在京都的府邸将此事跟自己的夫人说了。她夫人自然同他一样,喜乐不胜,忙道:“老爷此事可谓是合了万岁爷的心思。万岁爷格外开恩,是老爷的福,亦是妾身的福。真真是叫人皆大欢喜的事情。”
大将军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