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道:“你说的不错。哀家从小看着孩子还是不错的,可是呢,他们苏家野心太大,以至于现在都要来找皇家的人求恩典。利用一个女子过来,哀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馥宣笑道:“太后大可不必为了一个苏家去跟万岁爷撕破脸。”说着,她奉上新茶。
太后不由“哦”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哀家会跟万岁爷撕破脸?”馥宣不由笑道:“这几日里因为皇后跟晋贵妃之间的事情,您知晓了皇帝的行踪。皇帝在宜宣宫那能这样快的过来,定是宜妃告诉了万岁爷苏如眉在此。万岁爷虽说对于苏家不甚喜欢,但到底会给三分面子,但是万岁爷碍于您喜欢皇后一事,心中已经生了隔阂,如果此番您在为了苏家苏如眉,可不就是会跟万岁爷撕破脸。”
太后只淡淡笑道:“哀家跟皇帝之间的隔阂可不止于此,当年瑾絮一事,都说哀家偏心,偏心到给皇六子,不管皇二子。”她说起此事却笑起来,道:“可又有谁知道,哀家一力推崇皇帝作践,付出了多少心血,又付出了多少工夫。这其中的苦,又有谁知道?他们两个孩子谁能知道呢?”
馥宣斟酌半晌,方道:“可奴婢不懂了……皇帝并不是您亲生的孩子……”太后道:“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宫里的老人了,想必没几个能知道的。”她苍老的面孔上有了几分恍惚,见外面红日当头,却已是日薄西山,那模糊的笑意就含了几分讥讽,道:“当年的事情,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
馥宣已知不便再问,奉完茶后恭敬退到一侧。也就未瞧见太后眼角其实有了几点泪珠。
却说阳王跟他王妃瑾絮回到府中大吵一架。其实在阳王府中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因为阳王性子素来喜怒无常。昨天他们从皇宫里回来,到现在一直未说话。晌午的阳光暖融,晴空万里,因是夏日,空气腻的格外烦躁。她也是极怕热的,所以窝在屋子里,昨个夜里因太热,所以贪凉没了头,那晨起时返了上来,直叫她胃里绞痛的厉害。这会子好些了,便对奶娘说:“端杯凉茶来。”奶娘最是能大惊小怪:“我的姑奶奶,您可安分点吧,现下六爷还在外头训人呢,要是见老奴出去,省不得要扒了奴才的皮咯!”
瑾絮只说:“他那妄言你也听得了?”只点到便再不多言,奶娘忍不住叹息:“六爷那是记挂您,要不然朝服不换,就将太医一杆子带回府里?”瑾絮冷哼,并不接话,奶娘自顾自言声:“您跟六爷怄气也有些日子了,你瞧瞧,方才清荷姑姑还来问问您的情况,她上面是谁,您会不知?”瑾絮道:“太后那是记挂我?”她笑起来,眼睛却并无笑意:“我可不信。”奶娘连连叹声:“老奴是不懂了,您自打从宫中嫁来,太后一干个什么事您就左右埋怨,当年将军走了,可是太后一手扶持的您啊。先不说恩,就这情意,那也是旁人想都不敢想的……”
瑾絮最最听不得有人在她耳根下提起当年的事,只忍住烦躁,说:“好端端的,提这些作甚?”奶娘从不知趣,说:“哪里是老奴肯提,当年您跟在太后身边儿,那绝对是得脸的人,可好端端的,怎的就变成了这样子?要不是夫人谴人去青州找回老奴,老奴还不晓得您过得如何。”
瑾絮并不接话,只瞧窗外的棕榈树被阳光穿刺,洒了一地斑驳影子。那热意毫不消散,仿佛是阳光落在了身上。奶娘还在说话,瑾絮本能忽略,只听房门轻声一响,原是敬云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于是瑾絮就想,其实有时,眨眼一瞧,容良跟瑾邵长得也是不相似的,只那双眼睛,她想在她不发病时,还是能清晰分辨。
敬云只立在珠帘外。瑾絮歪在榻子上,她见奶娘也住了嘴,敬云轻声一笑,说:“这还没入伏你就贪凉的这番厉害,待到天儿再起热,你这嘴可不是要一住不住了?”瑾絮将目光移去窗外,难以接话。奶娘叹息说:“六爷万福。”敬云“唔”了声:“你去端药来。”瑾絮见暑意甚浓,蝉声聒噪,忍不住道:“大热天儿的,你还逼我喝些热腾腾的东西?”她口气不善,引得奶娘踌躇不前,容良倒是一笑:“良药苦口,谁叫你伤了胃,我这可是为你身体着想。”
珠帘轻轻晃动,哗啦啦一片作响,瑾絮思绪纷乱,嗤的冷笑一声:“为我着想?大动干戈的让人知晓你这番在意我?”敬云不过笑,说:“我不在意你谁能在意你?”瑾絮道:“好哇,三两句话也要变着法子的侮辱我,冰敬云,你这是何苦。”话毕,将头一转,敬云忍不住过去握住她的手,奶娘便悄无声的退了下去。他只说:“我哪里是侮辱你,侮辱你还不是侮辱我自己,我只想你好好地,别再生病,要不然,苦的可是咱俩。”
这番话倒是他发自内心之言,不过瑾絮可不信,她见窗纱已被阳光投出暖融融的软阳,是万年福字花样,一半暗一半明,而那福字就是暗了。只想着自己的福分,是早就没了,在父亲去世后,就再也没了。最终,她受不了敬云熠熠目光,只说:“你说得对,累的是咱俩。可这累,并不是指我的病,而是演戏,演来演去,给皇帝瞧,让太后看,彼此那都是累。”
敬云忍不住冷笑:“说什么胡话,当年的事,你还记得呢?”有意瞧了眼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