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出去,俩个月过去了。这一日因到了命妇进宫请安的日子,她拾掇好了便进宫去了。皇后对于瑾絮来说,素来不错,不过是看在这些年原有的份上。皇后待她亦是极好,一见了她,忙请进宫里坐了。命人上了茶,又上了点心,就道:“许久未见你了,都挨到冬日里了,你这可还好?”
瑾絮觉得这屋中暖如春天,定是生着地火龙,不由道:“好是好,就是有时候太无聊了。”皇后听她这样说,亦点点头,道:“确实如此了,你那王府里就独独你一个主子,阳王又常年不在府里,你这样一个人孤单单的,到底是寂寞的。”瑾絮不由笑道:“谈不上寂寞,亦是习惯了的。”
皇后点头。她坐在榻子上,榻子下亦是生着炭火的,为了取暖用。瑾絮见她穿了件八团喜相逢厚锦镶银鼠皮小褂,外披重重莲瓣玉绫罩纱,下面一重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显得亭亭玉立。这样瞧去并不像三十几岁的人,反倒像个刚进宫的少女。瑾絮听她淡淡地道:“说到底,你算是个有福气的了。阳王虽然性子疏狂,但人是好的。再说又没有三妻四妾。这样一说,本宫亦有点羡慕你了。”
瑾絮忙笑道:“娘娘的福气亦是旁人得不到的,臣妾又有什么好羡慕的。不过是寂寞人一枚,比不得娘娘。”皇后欣慰的点头,道:“再过些时日想必阳王就要回来了罢?”瑾絮道:“想来是这样了,过年的时候是一定在家的。”皇后道:“过年的时候总会回来的。你也不要太担心。”因为外界都传言他俩恩爱两不疑,所以瑾絮听皇后如是说,不过淡淡笑道:“都习惯了,也就不担心了。”
皇后“嗯”了声,道:“可还要去晋贵妃那?”瑾絮一怔,半晌笑道:“按道理是该去看看的。”皇后道:“也就是你,本宫都不愿见她了。”瑾絮沉默半晌,方道:“毕竟都是从小一同长大的,这么多年了,情意总不能变。”一提起这个来皇后就来气,不由冷笑道:“谁还记得那从小的情意,小时候不懂事,现如今儿还不懂事么?”一回头见瑾絮面色复杂,她不由叹息一声,道:“也就是你,还念旧,可那些在这皇宫里能算的了什么呢?”
确实是算不了什么了。她几年前就知道了。可该有的礼数她不会少。想当年选秀时是她们三个一同进宫的,不过独独她自个儿被撂牌子了。而她们两个,一同进了宫。这样一提,都好几个年头了,时间流逝的过于快了,瑾絮有些记不清了。
只说道:“臣妾听闻皇后身子不济,本不该过多打搅的,但碍于宫中礼数,又不能不来,我怕过于扰你清静你回头再体乏。”皇后不由握住了她的手,凄凉地说道:“我自个儿的身子我有数,没关系,都是心病。回头就能好了。说到底了,情意是有的,只是自己不愿记起便是了。还是你好,还是你好。”
瑾絮勉强一笑,并不多言。这世间的好与不好,谁能说得清楚呢?在旁人看来,她却是过得很好,嫁了皇帝的弟弟,阳王妃的名号,一生荣宠,享不尽的福气。那是旁人连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到底好不好呢?她不愿想了。
却见皇后羡慕的眼神——她知道她过得不好,皇后不好当,亦不好做。可是皇后跟晋贵妃之间的事情她不是不知道的,不是不知道皇帝是为了谁的。她虽然觉得对不起她们,可这世间感情之事,谁人能说得清楚呢。她曾经说过的,人生最后一件事就是赎罪。该她赎罪了。
她跟皇后说了一会子话,皇后便乏了,打发人从库房中取了许多东西出来让她带回去。她从皇后那出来便去了晋贵妃那。晋贵妃早知道她要过来,早眼巴巴的等着了。一见她过来了,先是脸色一变,道:“你还是去皇后那了?”瑾絮起了安,方道:“皇后是六宫之主,臣妾不能不去。”晋贵妃叹口气道:“也罢,反正总是这样。”
瑾絮便笑道:“可不是了。”便让她坐了,就道:“王爷什么时候回来?在这宫里我跟你一样,无聊的很。”瑾絮不由笑道:“你怎么知道我百般无聊的?”晋贵妃笑道:“我如何不知道?你府里又没个说话的人。”瑾絮笑道:“可不是了。这就叫做‘心事欲与何人言,不如自嘲鹦鹉前’。”
晋贵妃听她这话不有笑起来,道:“你这两句词做的不错。但是在宫里的话就不成了,那可是‘含情感说宫中事,鹦鹉前头不敢言’。”瑾絮自知在宫里的艰难,便道:“你快别说了,这样伤感的,让人怪难受的。”晋贵妃不由笑道:“也罢,这种事情不该跟你说的。”
瑾絮笑道:“方才跟皇后娘娘还说起原先的事情了。”晋贵妃一听面色一沉,半晌不语,自己拢这那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褙子的袖口,因有出来的三寸狐毛,只觉柔软无比,是皇帝方才赏下来的衣裳。晋贵妃瞧了一眼瑾絮,见她穿着淡紫兰花刺绣领子粉红对襟褙子,仿佛人比花娇,犹如凛冬绽放的冬梅,傲然独立,茕茕却傲气。不由说道:“都哪一年的事儿了,忘了吧。”
回头自顾自吃起茶来,瑾絮笑道:“那便不说了。”晋贵妃“唔”了声,道:“太后那里去过了么?要是没去我跟你一块。”瑾絮就道:“还没呢,正好这会子过去,待会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