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她有了敬云的孩子,她还能将这份恨继续下去么?她是不知道的,因为她现在已经有了敬云的孩子。她并没将此告诉敬云,亦吩咐了奶娘不许将此事告诉任何人,奶娘嘴最不严谨,但看在自家小姐这模样不太好的份上,亦是不敢多言。
瑾絮被这件事情叨扰了许多天,眼见着自己身子有了反应,心绪更加起伏更迭,只是无人言说,不知该如何是好。这种事情她又不能告诉皇后抑或晋贵妃,奶娘又不能多言,只好藏在心中。
她见窗外春意阑珊,细雨绵绵,犹如自己的心绪,阑珊阑珊。又因是春日,倦意正浓,迷迷糊糊的不愿多想,心绪烦躁,便睡了过去。不想掌灯时分进来叫醒的却不是奶娘,而是容良。她自己倒先怔了一下,摸了摸脸,方道:“睡过头了。”容良就坐在那烛火下,半晌不语,看起来心绪重重。
她不觉失礼,只管问:“你过来是有事?”容良半天才“唔”了一声,道:“倒不是什么大事。”听他这样说,瑾絮反倒笑道:“不是大事你不会过来的。”她歪在榻子上,好似还未从睡梦中清醒,微微仰着脸瞧着他。
容良自己吃着茶,觑了她一眼,见她睡眼惺忪,鬼使神差般的将自己的茶碗递了过去,道:“醒醒。”瑾絮“唔”了一声,吃了一口,方道:“温的,正好呢。”容良道:“你素来贪凉,本王却爱吃温茶,不烫口的那种,正好。”瑾絮不知他过来是何事,但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跟她说着话,她便接着。
容良见她懒懒的样子,竟多瞧了两眼,好一会子才说:“就是过来瞧瞧你,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瑾絮冷笑道:“我过的一直很好,你不知道么?”
你不知道么?他自然是知道的。容良移去榻子前,亦靠了过去,瑾絮屈膝抱着膝盖,捧着茶盅,见他这样,就道:“你过来到底是什么事儿?要没事,我还要用膳。”容良这回倒没恼怒,反而笑道:“我不是说了么,就是过来瞧瞧你。”瑾絮不欲多言,捧着茶起来。
黄昏时分的晚霞正好,布满天空潋滟流光,赤红与艳紫腾空交织,绚丽多彩。映过来,碧纱窗上投射出七彩不一的颜色,瑾絮却因瞧得时间长了,眼睛生了些晕眩。回头却见容良闷闷的斜靠在一侧,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亦是无话的。这是他们之间惟有的交流方式,沉默。容良过了好一会,才说道:“我要出去了,你独个儿在家,我总归是不放心,就想着过来瞧瞧你。”瑾絮听他这样说了,才问道:“去哪里?不是说以后都不出去了?”容良笑道:“我平日里出去你亦是不问的,只是这一回,不是旁的小打小闹,是去前线。”
瑾絮脱口道:“落云几年没打过仗了,何时的事情?”容良道:“你不必问这么多,只是知道了就成。我只是过来跟你说说,这一段时间我不在,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你自己过吧。”瑾絮道:“平日里亦是我独个儿过得。”
容良不欲多言“嗯”了声,就道:“那就这样吧。”忽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嵌珠花的匣子,打开来瞧,瑾絮不觉怔了一下。原是大婚那日,太后所赐的龙凤成双的黑玉。那原先的时候他们相互厌恶对方,就从来也不挂在身上,一直收了起来。时隔多年,瑾絮早就忘了这个了,没想到容良又翻了出来。她不由问道:“好端端的,找这个做什么?”
容良兀自笑道:“找来玩玩,触手温润,本王近来偏爱。”瑾絮“哦”了声,吃了口茶,却觉得凉了,透了心底,凉浸浸的,不太舒服。容良又道:“你一直不要,但本王素来知道你念旧,想着给你把玩两日,你亦是欢喜的。”瑾絮不由道:“无端端的,你这是讨好我么?”
容良冷笑道:“本王犯得着?”回头随手一扔,瑾絮皱眉接了,就将茶杯一撂,道:“你快走吧。”容良道:“我是要走的。”说完这一句,起身为自己理了衣裳,头也不回的走了。
年岁更迭,一转眼几个秋又过去了。像古人说的“时光荏苒,白驹过隙。”时间从身边儿悄悄溜过了。瑾絮见着自己铜镜前的面容,眼角生了细纹,眉眼不复当年。心中却平静如水,毫无波澜。
敬云去前线领兵打仗去了。其实她素来知晓皇帝的野心,不然当年不会不选择她,而选择皇位了。终于,皇帝快要三十的人了,他的野心也是时候表露了。他谴敬云去攻打北月,亦是崭露头角的最好选择。
敬云这一去却是三年过了。又是一个三年,瑾絮的心境却截然不同。因为她生了孩子。
生孩子的那一日,难产大出血,她又因身子本就虚弱,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过去。幸得她自己撑了过来,可现在想起来,当真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旁人都说她生的小王爷跟王爷很是相像。她听惯了这样的话,也就无动于衷了。其实她是不愿孩子跟敬云相像的,因为心中是排斥的。
她等了几个秋,却还是未收到敬云要归来的消息。要说一点都不想,其实也是假的。她虽然心中恨他,但女人大抵是这样了,恨得同时,却又偏生的念着他。她不是不想敬云的。府中的人人人都说阳王爷回来见到小王爷一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