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长乐宫里起了韶乐之声,夹杂着几不可闻的丝竹小调,只是在这欢喜之中,难免生出一缕悲怆。睿王妃本是在睿王身侧坐着,见下首诸人面无表情,到底是心不在焉。她想起进宫之后整个阖宫上下竟是空无一人的,虽然是早就料到的结果,可是真眼瞧了,心中难免觉得害怕。
睿王爷并不同她是一样的想法,只是与诸人吃酒,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些人脸上的笑意又有几个是真情的?睿王妃心中觉得悲哀,只对睿王道:“妾身觉得头疼,先回去歇了。”睿王并不留她,只说:“你先回去吧。”睿王妃只搀了自己的宫女从正门出去了。她路过在正殿中弹奏丝竹的宫女,她能极清楚的听到那弦音微微抖了一下,抬头一瞧,宫女已然有些潸然泪下,那清平小调自然不成音调。她只是觉得这样的事情,是避免不了的。
她本是跟着睿王进宫的,只是两人乘坐的并不是同一辆马车,她上了自己的马车,马夫驾着车迎着雨一路徐徐地赶回府里去了。街道上城郭如旧,只是一切尽数隐藏在了白蒙蒙的水汽之中,雨声潺潺,却是越下越大。睿王妃回到府中,府中却还是平常的样子,一群人拥簇着她回了屋子,便有上来伺候的人伺候她洗漱卸妆。她坐在镜子前,只穿了一件中衣,在长乐宫里与诸人吃酒,又加上下雨,她难免头痛,只是异常缄默。却像是忽然记起一事来,问自己的奴婢,道:“那女子……今日可进宫去了?”
她虽然这样问,可是在宴席上却并不见乔舒合的踪迹,她婢女只笑道:“听闻在屋子里早早的歇下了,并不曾进宫去。”睿王妃“哦”了一声,并不多言。因着是快要八月底了,天气渐次凉了,窗子都是紧闭的,她忽叫人打开窗子来瞧,只见黑魆魆地天色并无一丝光明,月亮都消失不见了踪影,只有黑云乌压压的压在头上,她的心正如此刻天气,沉寂寂的直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回头见婢女已经在给她梳头了,只说:“可是调查明白了?”
她婢女听闻此话,手中微顿,道:“奴才无能,只是摸不清楚那女子的底细。”睿王妃又“哦”了一声,道:“她要是老老实实的,我也不必操心这样多,可就怕她是个不老实的,万一是敌方派来的奸细,那咱们可真是叫苦不迭。”她婢子只管笑道:“王妃是忙糊涂了,这哪里还有敌方一说?皇帝已然不见了踪迹,这种事情只能是顺理成章的。”睿王妃虽然听她说的如此宽心,可究竟那人是自己的丈夫,岂有不急之理?只道:“就怕出一点差错。这种事情可是半点差错都出不得的。”
她婢子却微微一笑,道:“皇帝想学顺治爷,为了心爱的女子可以抛弃这万里江山,可王妃是否忘了,那宫里到底是有位太后当家,鳌拜虽有异心,可以掣肘康熙爷,可却不足以撼动太后在宫里的位置,有了太后主持大局,康熙爷的朝堂之路到底是多了一层保障。可是王妃确实是忘了,这宫里可从来就没有太后,虽然他风严足以担当大任,可究竟是没有保障。如何敌得过王爷?”
睿王妃听后只是缓缓颔首,却是半晌不语。那窗外依旧淅沥沥的落着雨,到底是比白天小了些,可那雨零零碎碎的落着,却平添一份愁人似的。她本是心绪繁重,正想要歇下,却忽见小斯进来禀报,道是徐然过来了。睿王妃自然是知道徐然是何人的,只是没想到他不进宫,反倒来见自己。她猜想着徐然定是有事,只是打发人请去正堂。
她自己添了一件披风就出去了。那徐然本是带着诸位士兵一块来的,只因路途艰难,又是劳累了一天,那些人先行下去歇了。他自己亦是劳累了一天,只是忙着在这城中大肆搜索,却是徒劳无果。他在正堂中等着睿王妃,接过了婢女奉上的茶,只是慢慢吃着。睿王妃过来的倒也快,他一见了心念一动,忙撂下茶杯,跪地请安。
睿王妃见了他只管微笑,道:“这会子还冒雨前来,想来定是有事。”风释天听他这样说,心中已然几分了解这徐然在睿王这的地位,忙将提前想好的生受之词道出口:“天色已晚末将还来叨扰王妃,着实不该,只是在这城中搜寻了一日,却是无果,无颜面见王爷。”睿王妃听他这样说,只是“唔”了一声,道:“这倒也罢了,只是王爷不在这府中,进宫去了。”
风释天恍然大悟,只是面色微微紧张,睿王妃却笑道:“你跟王爷如实禀报就成了。”他见徐然风尘仆仆,衣服都没有换过,鞋上还带着水泥,只是叹息道:“这样晚了,明儿在搜查亦是不迟的,你今儿也别在赶回去了,就在这王府里歇了就成。王爷还不知何时候回来,你也就不必等了。”风释天听她这样说,虽然知道不是客套之词,可依旧道:“这是不成的,只是不知王爷身处何处,先行回来禀报王妃。”
睿王妃听他这样说,心中微微感触,心念一转,道:“倒也罢了,你素来是个犟脾气,你要是要见王爷,只管进宫去。不过本王妃给你留了屋子,今日就别赶回去了。”徐然依言谢了,只是略一顿,便又复返出府去了。寒夜冷气浸浸,像是长了翅膀似的,直从袖口钻进身体离去。风释天铠甲在身,只觉疲累已极,却还是牵了马来冒雨一路进宫去了。他见万家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