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帝都最近的一座城,它叫桑丘城。
桑丘城并不大,但也不小,平日倒也热闹。
但现在绝无热闹。
这座城几日间恍若死了一般,因为大部分老百姓都选择离开自己的家,去躲避这兵灾。
桑丘城外,逃灾的百姓一眼望去就是一条长龙,见着了首绝难看见尾。
壮年的汉子推着推车,上面放着的是家中的物资,自家的孩子还在嬉闹,围着推车追逐着,对孩子来说这仅仅是一场无忧无虑的旅行。
但壮年汉子的脸上却绝无喜色,甚至深深的忧虑着,因为他知道,这一场是逃灾不知道要持续多久,一切取决于这场兵灾持续多久,若是天下大1乱了,这里的大部分人都是无处可去,那时说什么投奔亲戚朋友都是笑话,自顾都不暇,谁也不能避免,只会更多人毫无目的持续逃灾,没完没了,至死方休。
只有再看向自己的妻子时,壮年汉子才心中高兴了些。
他的妻子并不美丽,常年的风吹雨打让她的皮肤无比粗糙黝黑,但她非常健壮,这是她长年劳作锻炼出来的,这让壮年汉子无比满意。
在逃灾中,女性的美丽往往会给自己或家人招来灾祸,他的妻子在这一点上无疑是合格的,更何况她还无比的健壮,这样她才有自保能力,更能保护孩子。
因为逃灾的日子一旦久了,食物必将消耗殆尽,到那时候人性的可怕就会暴露出来,一口粮食杀人夺物,绝非危言耸听。
这壮年汉子虽没读过书,但小时候也有听过游吟诗人说过书的,所以他知道战争的可怕,游吟诗人便曾讲过这逃灾,千年前天下大1乱,百姓便也就只能持续逃灾,日子久了,便面临着食物的问题,现在想起那游吟诗人讲的情景,壮年汉子仍犹有余悸。
他仿佛看到了无数面黄肌瘦的面孔在吃着树皮,啃着泥土。无数的野狗双目闪着绿光,盯着这些随时可能倒下的人。不远处一头流落的家猪眼中的绿光最为渗人,不止渗人,它还吃人,它正啃着一具尸体。到处都是尸体,铺满了地面,蚊虫在飞舞,人类已经沦为食物,猪狗的眼中闪烁着贪婪的绿光,那绿光伴随着蚊虫起舞,蚕食着眼前的食物。
人都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因为谁都无法确认自己下一刻是否会沦落为猪狗的晚餐,这些猪狗本该是他们的食物,但他们已没有了力气,就连家猪也恢复了野性,盯着他们时流下的是贪婪的口水,他们只能向前走着,只能留一口气活下去,虽然天空永远黑暗,没有光明。
壮年汉子想到这些冷汗便流了下来,咬了咬牙,双眼竟蹦出杀气盯着前面的小贵族,若情势真发展成那样,这小贵族便是他的第一头肥羊,他绝不愿自己的孩子活活饿死,更不愿眼看着自己的妻子一口粮食去用身体跟别人做交易,但其实真到了那一时刻,谁又会有力气牵挂那等事,倒是壮年汉子想得太多了。
小贵族哪里知道自己已被盯上了,即使盯上他的可能并不止一道眼光。
此时,他的眼中只有不远处的一个农妇。
那农妇是个寡妇,小贵族觉得这次的逃灾简直是上天赐予他的绝佳机会。
那农妇仿佛对小贵族的眼神一无所知,她只是低着头。
她有着一头健壮的牛,这牛拉着车,所以牛车上坐着她与一个孩子。
这母子却是范建在桑丘城外所遇到的那对母子。
小孩突然问道∶“娘,我们为什么要走,这是要去哪里了?”
农妇愣了愣,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本不打算走的,但人人皆逃灾,想到自己的孩子时,她一个妇道人家顿时没了主意,于是便跟着逃灾。
但为什么要走,要到哪里去,她自己却是不知道的。
所以她一时倒也不知道如何回答,幸亏孩子并未追究,只皱眉道∶“那我是不是不能去永恒书院读书了。”
农妇叹道∶“永恒书院已经没有了。”
孩子不是很明白,只打开了一幅画,却又是一副三头六臂的巨人,与之前范建拿走的画像一模一样,他看着画问道∶“那院长还在呢?”
农妇尚未回答,人群却突然慌乱了起来,农妇看向前方,忙慌张的将牛车驱赶到路旁。
只见盔甲铁骑,却是军队急行军,朝帝都而去。
这却是斯蒂芬家族的后续部队,先锋队伍早驻扎在了帝都的南门外。
而帝都,此时即使是日上中天,整个帝都极为冷清,只有夏蝉仍旧鸣叫,独占这份只属于自己的热闹。
可讽刺的是,街道虽然冷清,却到处挂起了喜庆的灯笼,帝都内有大喜事。
大皇子即将登基,没有万民欢呼。
而尤利西斯家族的军队早就驻扎在了北门,帝都内的城防军指挥官隶属于尤利西斯家族,所以虽紧张防备,但北门却没有布置什么兵力,兵力皆调往南门,提防着斯蒂芬家族的军队。
但看着斯蒂芬家族的精锐之师,若真的发起攻城战,城防军的指挥官没有把握能抵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