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冬生惊声大喊,硬着发麻的头皮猛地转过头去。
乍一眼扫视看去,发现自己刚刚砌好的坟堆边不远处站着一个人影!
见鬼了,真的是见鬼了!
咚咚咚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兰竹林里响得格外震耳,声贝像放大了数倍。
冬生第一个反应就是开溜,惊魂未安下连连后退,仅几步就坠倒在地。
然而那个黑影说话了。
“汉人小哥莫怕。”黑影说,而后慢慢向前走来,容颜一点点出现在煤油灯笼罩能及的范围内。
一个苗族男人,上身左衽长衫外套马褂,下身家织布大裤脚长裤,一身青装,头上裹着方巾布,方巾布右边打着往后斜的对天花戴,十足的苗家打扮。
且男子长相清秀,脸颊如雕刻般五官分明,苗服所带的干劲中又带着男子几分的温文儒雅。
只是脸色却掐白无光。
“你...你是谁?三更半夜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冬生战战兢兢地问,惊燥情绪一时不能完全恢复,鬼吓人疯,人吓人死。
男子稍显迟疑,思琢些许后回答,“我是仙洛寨苗郎吴小文,进山寻人来的,碰巧经过此地,不巧看见竹林里有火光,就想进来看看是不是我要寻找的人了,不料唐突出现汉人小哥受惊了,小文先给你赔个不是。”
自称吴小文的苗裔男子说罢对着冬生微微一拱手。
冬生这才明悟过来。
想必虚惊一场罢了,原来不是鬼...
虽是这样,但冬生却越看那人越觉得隐隐中有股不对劲,究竟哪里不对劲呢?他说不上,如若老爹在,肯定不会像冬生这样的。
秀县本就是苗族土家族少数民族人口大县,凤凰山周边深山也有许多苗寨,听男子如此一说,冬生相信了他,遂终于完全把心定了下来。
“原来是这样啊。”冬生站起来说,“那你人找到了吗?”
冬生再度收拾因慌乱而散落的绳索等物件,好在煤油灯尚好无损,骸骨埋葬完了,并不代表他想多在此地逗留,天灵盖骨的事情还要接着处理。
苗人吴小文看着坟包,暗里流露出几分悲凉忧愁,“找我定了情的女人,我们是要结婚的,可是她在离结亲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惹了怪病,整天浑浑噩噩茶饭不思,后来离家出走迷失在了大山里...对了汉人小哥,这里面埋的是...?”
冬生对吴小文的处境表示同情,他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便如实相告了在藏花洞的事,不过隐去石生灵胎是必要的,“一个不认识的无名长辈,我和老爹进山采药在...在一个山洞里发现了这个无名长辈的骸骨。”
“汉人小哥和汉人阿满宅心仁厚,肯定会有福报的。”吴小文说。
“我叫冬生。”冬生说,“你也肯定会找到你定了亲的女人的。”
吴小文空洞的眼神里又平添了几丝孤楚。
“嗯...。”吴小文回道,声音很低,如蚊嘶。
冬生一心想着遗失了无名长辈天灵盖骨的要事,无心多留,便作手告辞,“小文哥哥,冬生还有事情要办,得先走一步了,暮秋的山上夜晚凉风容易伤人,你也早些回去吧,等明晨天亮了再寻人也是可以的。”
“好吧,那我也祝你办事顺利。”吴小文面带浅浅的笑。
冬生带着微笑转身离去,并没注意到苗人吴小文已经是满脸的悲伤。
就这样一直目送冬生黄灯相随的身影消失在了兰竹林中。
吴小文忽然走到坟前,像是体力不支一般重重把膝盖跪在了当前。
他在埋头对着坟包嘤嘤抽泣,若孩子一样喃喃自语,“我的梨花妹妹啊,文哥哥没用,斗不赢那槐树精,害你就这样被它取了性命去,你在哪...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我一点儿都感应不到你?”
山风飘凌,吹得竹林淅淅飒飒作响,空中云层忽合忽裂,月光透了下来,照在兰竹林中的落寞断肠人身上...
戌时过,亥时到,近深夜。
惨淡的月光下,一团黄亮引导着冬生在崎岖山路上颠簸,一边行走,又要一边借着亮光小心打探地上的一草一木,不容冬生多想其他,正是这样,他一路走得跌跌撞撞,很多次不慎被绊倒。
且行且寻,又来到了毛竹林。
冬生怔怔地看着平静无声的毛竹林,抬头看了看夜空,月亮高悬在临近十一点方位,亥时将过。
毛竹林的花蚊已经平静下来,但煤油灯的亮光还是唤醒吸引来许多飞虫,一波波冲撞着煤油灯的玻璃罩子,乐此不疲,任冬生如何驱赶都无济于事,无奈,冬生只得低着头往藏花洞走寻。
一直走到藏花洞口,还是没有搜寻结果。
冬生站在藏花洞洞口,发觉洞内已经没有再往外呼呼吹着阴风了,只有几丝平淡无奇的残风轻微流动。
看来天灵盖骨肯定是遗留在洞内无疑了,必须得再次下一次洞了。
冬生站在洞口,一咬牙说干就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