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摔一下至于叫这么大声吗?”
白敬华脸上尽是不爽的表情,白玄慌忙地爬起来,扑到石缸旁。
缸里的水清澈透亮,映出白玄模糊的样子,里面也没有什么牙齿,只有躺在缸底的木瓢。
似乎刚才只是错觉。
他惊魂未定地摸了下后背,已经湿润大片。
“对不起……”
男人也走了过来,从灶台拿起锅铲,把木瓢捞了起来。
白敬华抢过水壶,自己上好了水,对着男人赔笑道:“实在对不起,这孩子没见过市面,胆子小。”
“没事没事!”男人也爽朗的笑笑。
二人就在白敬华的赔笑声中出了门,他们耽搁不得,半个时辰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数着确实慢,但若是谈得投机,眨眼间便过去了。
走在路上,白玄鬼使神差地望了那挂着白灯笼的人家一眼,却见那紧闭的大门突然打开了。
裹着丧衣的人低着头,抱着个陶罐慢慢走了出来,步子迈得极慢,但很快就走到白玄身边。
那人很快超过白玄,却在他身前停了下来,头猛地抬起。
巷子里一下变得安静,白玄突然发现身前的白敬华不知何时已经从他视线中消失了,他身前只有这穿着丧服的人。
一个男人。
从胸口和喉咙上都可以判断出这是个男人,但他脸上却镶着把菜刀,斜斜地从右眼到左边的嘴角,半个刀身都没了进去。
在他把脸抬起这一瞬,红里泛黑的血缓缓从伤口里流出,很快就铺满他下半张脸。
“死啦!孩子死啦!”
他的声音沙哑,像是用指甲挠着铁皮人极不舒服。
“嘭嘭!”
心脏在剧烈跳动。
一只大手猛地拍在白玄肩上,他一下就蹦了起来。这时才发现他身前站着的男人分明是白敬华,根本没有穿着丧服的人。
“你怎么了?走着走着就停了下来?”
白玄却没有管他,猛地回头,那挂着白灯笼的房屋依旧卧在那,死寂般一动不动,大门紧闭,没有打开过的迹象。
白玄脸色一白:“没事,昨晚没休息好,有些恍惚。”
白敬华上下打量了他一下,瘪瘪嘴道:“这里到重鹤城还有好几十里地,下午你躺车上睡会吧!”
白玄挤出一个笑容,点了点头。
……
男人把白玄两人送出了大门,一回头看见桌上的碗,这才笑了笑,端起碗两步就拐进厨房。
把碗随意地丢进还有余温的锅里,男人嘴里吹着口哨,拿起木瓢走到石缸旁,正要舀瓢水。
他弯下身子,目光瞬间掠过水面。
他的身子僵住了。
缸里的倒影极其清晰,就好像有另一个他站在里面,二者的世界只有水面这一层薄薄的屏障。
但水里的倒影,根本不是他。
乌黑的头发蓬起,就好像泡在水里许久一般,头发下的脸略显清秀,鼻眼小巧,是一个女人。
她突兀地笑了起来,笑得脸皮都裂开,鲜血从裂开的脸皮流出,但和水并不交融,二者就像隔了个世界。
男人喉咙里发出惊恐的呼声,却闷在嘴里,叫不出来,只有一阵阵的呼噜。
苍白的手破水而出,男人想逃,却发现自己双腿死死钉在地上,移动不了分毫。
骨节分明的手捏住了他的脸,力气大得他耳朵里都是骨头的呻吟,接着他腰一弯,扎进了水缸里。
裤子滑下,露出两根皮包骨的小腿。小腿在外面挣扎着,补着丁的布鞋都被甩了出来,一只落进水里,在男人眼前缓缓沉入缸底,另一只落进锅里,把碗打得稀碎。
慢慢地,挣扎也缓了,最后两腿一弯,挂在石缸边上。
缸里鼓起一个水泡,木瓢浮了起来,孤零零地在水面上打着转。
……
太阳西斜。
天空被染得通红,云挂在太阳边上,银一般绚烂,二者合一,看起来就像个荷包蛋。
白敬华抬头看了眼荷包蛋,摸摸肚子,顿时觉得自己饿了。
“想磕瓜子,喝点小茶,看看《妖异志》。要不然来半斤烧白,一碟花生米……”
他灌了口水:“再来一个荷包蛋……要多放盐,有辣再加辣。”
白玄睡眼惺忪地从麻袋上爬起来,打了几个哈欠,迷迷糊糊地道:“荷包蛋……我也来一个。不要辣,上火。”
白敬华顿时来了兴趣,也不念叨荷包蛋了,偏着头问道:
“睡得怎么样?”
白玄使劲揉着眼,一边慢慢地道:“我的荷包蛋呢?”
白敬华觉得肚子更饿了,便恶狠狠地道:“没有!”
白玄顿时有了精神,也不揉眼睛了,恶狠狠地看向四周:“谁拿了我的荷包蛋!”
却看见白敬华那张老脸,顿时反应过来,叹着气道:“没有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