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炼狱
太阳落到地平线上,金灿的天空如一个大熔炉,金水欲滴,流沙蔓延,沙天相接,一片金色。
“你的剑很锋利。”燕昭雪只是静静地看着天空,看着夕阳,看着流沙,完全没有听见坐在一旁的单桀的问话,她根本就听不到,单桀拍了一下自己的石座上的机关,燕昭雪坐着椅子突然移到他的右前方,燕昭雪向他看去,“在地宫的时候为什么宁愿挨一掌也要收回自己的剑?”
“因为我的武功比她好,她伤为了我。”燕昭雪说完看了一下天空,单桀微微一笑,这像是一个孩子的回答,“你回来只是为了被处死了?”
单桀的神色突然变得严肃而悲伤起来,“你为什么不走?”
“如果我不把你带出地下城,你就不会被他们发现,就不会死,为什么不跟他们说,你的所作所为是有原因的,”燕昭雪冷冷的语气之中有淡淡的愤怒,“那样的执念,如此努力和倾心的理由难道不值得说出来吗?”
单桀吃惊地看着燕昭雪,双眼发红,嘴唇发抖,这个听不到声音的年轻女子似乎知道所发生的一切,他伸手扶了一下宣额头,突然冷漠得冷人胆寒,“镌刻在流沙上的东西从来不会被记住,它们将随风而逝。”
燕昭雪向天空里看去,夕阳在她的眼里渐渐残裂,一片血色,她想起了铁征,想起了那一片死亡之海,千百年来,定是镌刻了太多的深沉悲痛,流沙才将死亡带到地面。她慢慢回头看着单桀,“那么刻在记忆里的呢?”
单桀看着燕昭雪,“你的记忆里面有什么?”
“杀戮,逃亡,我杀过很多人。”燕昭雪使劲咬着嘴唇,她的脑海里不停地出现厮杀的场面,闪电破空,雷声咆哮,大雨倾盆,最后一幕上,她的背上中了一剑,然后从高楼上跌下,跌进秦淮河中。
单桀怔怔地看着燕昭雪,如此坦诚,却又如此悲痛,她的脸色苍白如纸,“你来天狼宫是为了什么?”
“你来天狼宫的目的?”
“金币,我承诺过,要将金币送到。”
“从天狼宫里拿走金币?”
“我没得选。”燕昭雪紧紧地握着手中的破晓,单桀看着她流血的虎口,她大概是没有感觉到虎口的疼痛吧,如此锋利的一把剑,想要不伤到别人,攻击自己的别人,她又是怎么做到的呢?“那样的执念,冰冷且暗无天日的地下城,那个女人该怎么办?”
单桀看着燕昭雪,“你还记得石室里的那个人吗?”燕昭雪点头,“他叫扶难,是一名佛家弟子,十七年前从西方归来,因为手中有不灭,一年后便成了清都府的少主,天狼宫历有与不灭不两立的使命,我比他小两岁,那时候我才刚刚上任,我们成了宿命里的敌人,可笑的是,他竟然是匈奴王族的后裔,汉,武帝时期,中原出现了一位战无不胜的骠骑大将军,匈奴一族兵败之后不得不西迁,西迁的匈奴在西方崛起,南北朝时期,匈奴帝国盛极一时,扶难的回来,再加之手中有不灭,长老们竟然一致拥护他,那时的百纳城和罗布泊的势力正如日中天,塔城的圣火教又蠢蠢欲动,天狼宫自在唐时期成立起来就是众矢之的,可谓是八面受敌,扶难说过,不管是穆斯林还是佛家,其实他们的目的都是碧落佛塔,他们要的是天狼宫的金币,其实都只是一阴谋。”
单桀突然沉默下来,他的眼神悲而迷茫,燕昭雪看着他,咬了咬嘴唇,“那么,那位夫人呢?”
“为了那些对碧落佛塔趋之若鹜的人,必须杀了扶难,我,扶难,冠月,百里雪箭,我们努力了三年,在最后的时候我们杀了扶难……”单桀在回忆,在回忆这一切都是怎么发生的。
燕昭雪不停地紧握着剑,见单桀神色悲怆,梦呓般动了动唇,是太过于悲伤,也是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她接说道:“你们原本就没有打算要杀他,但是他却被人杀了。”单桀用左掌按着太阳穴,他的头在痛,人也累了。
“是梵佛屠毒,我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还差一味药就能配制出解药了,可是,扶难死了。”燕昭雪紧紧地握起双手,她多么想去扶一下这个被痛苦侵蚀得残无完骨的人,又却怕弄疼了他,“在十年前他就已经死了,冠月骗了我,她骗了我十年,她可是我的妻子啊!”
“什么?”燕昭雪微张着口看着单桀,她一直认为冠月夫人是扶难的妻子,不禁问道:“可是她把你关在石像里。”
“是我把自己关进去的,她是藏地度母宫中的顶冠月相母,我们之间没有足够的信任,我只是想让她放心,她只是想救活扶难,告诉他,她没下毒,我们都没有要真正杀他,我也这么想,可是现在看来,她并不是这么想,她只是想要他活起来,其实她爱的人至始至终都不是我……”燕昭雪睁大眼睛,除了看着单桀,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做什么。
“你在意这样的背叛吗?”燕昭雪吃惊地抬起头,一惊走上观星台,“你大可不必悲痛,她们很快便要将这样的背叛付出代价。”
单桀放下扶着额头的手,皱眉看着一惊,试问道:“她背叛了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