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兵谄媚笑道:“大人,这些人都是徐洛的死硬派,撬不开嘴,您看……”
宋培慈撇嘴,随手拿起一枚酒盏,冷笑道:“听天由命吧,如果它落地时能背面朝上的话,统统赦免,但没有的话……”俘虏们登时露出侥幸的神情,毕竟一个圆的酒盏坠地的话,实在是有很大可能背面朝上的。
话未说完,宋培慈就重重将瓷的酒盏摔向地面,咔嚓,摔得粉碎!
一众士绅登时哄然大笑,纷纷拍手鼓噪:“宋郡守真是机敏,将这些泥腿子贱种耍得团团转,还当真觉得自己能苟活下来呢。”
宋培慈得意洋洋地看着因“摔杯为号”涌进来的郡兵,趾高气扬地吩咐道:“都拖下去尽皆吊死,然后将人头切下来悬在城墙上!我要叫魔郡周边的贼寇统统知道,有我宋培慈镇守魔郡,他们是龙也得给我盘着,是虎也得给我趴着!”
“郡守威武,群贼披靡……”一时间谀词如潮。
郡守府中,美人歌舞升平,士绅豪饮放歌,一派欢庆景象,但在外城城墙上,魔郡百姓们正云集在告示下,皆都指指点点,神情各异。
一个麻衣书生读给众人听道:“徐洛,徐为民,结交一众游侠儿,仗势鱼肉乡里,横行霸道,甚至与蛮族联络,企图犯我魔郡疆界!幸郡守宋培慈,特说服徐洛所胁迫者吴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令其幡然醒悟,终于不再助纣为虐,愿助官军剿灭此匪,吾心甚慰……凡牵涉徐洛者,杀无赦!”
“国士酒馆老板是吴能吧?他跟徐为民不是穿同一条裤子的吗?怎翻脸不认人了。想那徐为民本一介匹夫,织席贩履之徒,没想到一朝发达,现在果然被打回原形了,哈哈。”一个书生幸灾乐祸地吐一口口水,对徐洛啐道。
没想到身旁一人一把扯住他的胳膊,怒道:“昔日蛮族烧杀抢掠,连屠数村时,你在何处?郡守在何处?!现在人尽皆知,是我们魔郡的同乡人徐洛驱走了蛮夷,将那些胆敢犯我汉家疆土的混蛋都宰了个通透!那时,那狗屁宋培慈在何处?!”
“说得是!俺家有亲戚是何家村人,徐洛给俺们族人报仇,是一刀刀杀出来的名头。那宋培慈只会嚼舌根子,不知道哪个旮旯跑出来的二世祖,就凭他也能保乡卫土?我看是狗仗人势瞎咬人!”
魔郡地处边疆,因屡屡要跟入寇的蛮夷厮杀,民风自古彪悍,只敬豪杰之士。再加上乡土观念极重,所以又是魔郡人,又肯不惜死为魔郡百姓出头的徐洛,理所当然被看成自己人,因此在张榜后,乡民们竟是面面相觑,都觉得徐洛与蛮族联合一事纯属子虚乌有。
乡民尽管不会识文断字,却并不蠢,魔郡附近的蛮族有限得很,大家多都知根知底,毕竟一辈子都活在魔郡,人人都消息灵通,而宋培慈的幌子着实是太拙劣。哪有才将蛮族人杀得大败的英豪,转眼就被诬为汉奸的道理?
况且,徐洛灭杀蛮族人的事情是口耳相传的,被拯救的俘虏中有曾亲历此事的,确凿无疑,而他跟蛮族联络则纯属郡守的一家之言,该信谁显而易见。
只是,官府毕竟是权威性深重,乡民尽管心存疑窦,也不敢太过张扬罢了。
“呸!”
一名粗眉的郡兵驻足,脸上腾起厌恶神情,对身旁的同伴道:“孙诚,你说,有魔郡人杀魔郡人的道理吗?”
孙诚叹道:“饭碗固然紧要,只是我们既是同乡人,我等若是捉他,将来是要被大家戳脊梁骨的……孙哥,咱一辈子都要在魔郡厮混的,我看不若不干了吧。”
在其后面,一名捕快不禁怒目:“孙渣,孙诚,你们是魔郡郡兵,守家卫土是本份,现在要临阵逃脱吗?”
孙渣冷笑连连:“吴名!郡守府的那点龌龊,能瞒得了悠悠众口,却能骗得了我们兄弟吗?为民何罪?只是惹恼乡绅罢了。我们都是魔郡人,懒得理会你们使坏已是违心了,现在倒要逼着我们自相残杀?”
吴名大怒:“抓贼罢了,说得好像我们不是魔郡人!程明,跟我揍这厮一顿。”
孙诚啐一口痰,随手将腰牌丢在地上:“吴名,魔郡为你蒙羞,你虽生在魔郡,却不配做魔郡人。孙哥,咱们不做这破郡兵了。”
到夜晚时,已有许多郡兵零零碎碎地选择离去,也有继续愿意留下的,双方一朝反目。
一连数日,魔郡市井中都喧嚷沸腾,重复着激烈争议。
黑夜里,魔郡灯火稀疏。
城墙下,一个披蓑衣戴斗笠的人淡淡笑笑,隐藏在夜幕中,凝视着那些吊挂着的尸骨和被石灰裹着的人头,依稀能辨出是谁。
“是祥子。”来者望着一颗人头,喃喃自语,他摘下斗笠,神情凛然,赫然就是在坊间闹市被沸沸扬扬谈论的徐洛,徐为民。
“蛮不错的小伙子,做事利索,但父母在不远游,所以他没有随军出塞,没想到被……”徐品良道,脸上有一抹悲戚:“我知为民你心中愤懑,但做大事者,须时刻心思通明,不能冲动。咱们势单力薄,想要冲击官府是万万使不得的。”
徐洛笑笑:“你说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