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马车前面还有几个骑马的衙役,许安平对这个不同寻常的情况产生了警惕,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是佥都御史大人让邓家家主过来协助调查。然而,这种冠冕堂皇的借口恰恰很不合理,因为知县李唯一的案子早就已经审结,而周吾道的案子根本不是安平县一个绸缎商人可以涉足的。于是他一路尾随,看到邓家父女住进了悦来客栈,最终还是没想通为什么这件案子会和邓家能扯上关系。这是他一直以来都在极力避免的事情,现在还是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第二天一早,邓永铭就在安陆府衙役的引领下来到了县衙二堂,除了刚开始被问了几句话之外,全程都在旁听。几个时辰下来,他跪得膝盖都软了,不过还是不敢有什么抱怨。毕竟他只是个地位低下的商人,就算不能与右佥都御史大人结下善缘,能在旁边听着也够他以后与人吹嘘的了。正在他神游的时候,只听见堂上面传来“啪”的一声惊堂木的巨响,然后赶紧回过神来。
孙永承坐在堂上威风凛凛地喝道:“李唯一,事实俱在,你可知罪?”
“罪臣该死!万不该利欲熏心谋财害命,恳请大人从轻发落。”
“可恨尔为一己私利,不惜沦为戕民之贼,实在罪无可恕之理。待本官奏明皇上,等候发落。”说到这里,孙永承话音一转,缓声说道:“邓氏家主可在?”
邓永铭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情,急忙叩首回答道:“草民在。”
孙永承点点头,捋了捋胡须说道:“嗯,商事虽为贱业,然商人亦为陛下之民,理应同沐王化。本官听闻邓家门风极正,乐善好施,从未借势欺压良善,甚是可许。望邓氏家主持志不坠,于本心无亏,本官相信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邓永铭听到佥都御史孙大人当众赞许,激动得浑身哆嗦,颤声说道:“谢…大人…教诲!草民…一定…铭记于心。我回去后定将大人所言悬于书房,时时不忘大人的教诲。”
孙永承听了很是满意,忽然计上心来,不过还是等审结周吾道案件之后再做打算。于是,他用力拍了惊堂木喝道:“周吾道,人证物证俱在,你可知罪?”
周吾道站在堂下,过了片刻才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没想到本官对师爷如此之好,竟然养了条中山狼。只怪本官识人不明,怨不得别人。”接着他转身看向跪在地上的钱师爷厉声说道:“钱师爷,你知道诬告知府是何种罪名吗?尔真以为诬告本官就可以逃出生天吗?本官看你不仅是吃了熊心豹子胆,还被鬼迷了心窍!”
跪在地上不住哆嗦的钱师爷说道:“东主,还是招了吧。逃不了的,都逃不了的。聂无常也被抓了,兜不住了啊!”
周吾道脑筋一转说道:“胡说!你这贼子到底背着本官做了什么?说!是不是你收了李唯一的贿赂暗地里做了腌臜事想嫁祸给本官?”一招弃车保帅倒是用得纯熟。
钱师爷这次是被气得哆嗦了,自己出面替他收钱处理脏事,到头来还被泼洗脚水,心一横把的事情都吐了出来。他朝前膝行两步,急切地说道:“大人,大人,我全都说,恳请大人从轻发落。周吾道收受的贿赂全都藏在后院,后院池塘中间有座假山,假山地下有暗室。小人半年前在不经意间看到周吾道进去过。”
听到钱师爷把自己心底最大的秘密说出来,周吾道再也站不住直接瘫倒在地上。孙永承见状,也知道是八九不离十,于是暂时退堂让几个衙役押着周吾道和钱师爷到了后院。经过一番周折,假山下的地道终于被打开了。他进去一看,地下室丈余见方,摆着两个三尺高四尺长的木架子。一个架子上整齐的摆着三沓银票和一沓金票,还有两个盖起来的尺许长的楠木盒子;另一个架子上则放满了各式名贵的笔墨、折扇、字画等物。孙永承走过去,打开两个盒子看了看,竟然装的是拇指大的珍珠和尺许高的玉观音。他吩咐差役进行查验,然后怒气冲冲地出了地下室。
孙永承回到二堂坐下有大半个时辰,才有衙役拿着账簿过来禀告:“大人,经过初步核算,银票二十五万四千五百两,金票一万三千二百两,南海珍珠八十颗,名贵字画十七幅。另有折扇、笔墨若干,皆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详。”他摆摆手示意衙役下去,然后用力拍了惊堂木,气急喝问道:“有百姓说‘一任清知府,十万雪花银’,本官之前还不信,现在倒是开了眼界。周吾道,尔枉为朝廷命官,不知为国效命,肆意中饱私囊,甚至不惜包庇治下属官。十数日前,尔竟然胆大包天,公然袭击钦差队伍,致使数十人死伤。豺狼之心,昭然若揭。你可知罪?”
周吾道瘫在地上神色颓靡,低声嗫喏道:“罪臣该死!恳请大人宽饶。”
“就算本官想饶你,陛下也不会饶你。你还是去向陛下乞命吧。押下去,听候发落!”案子到这里已经算是审结了,孙永承拍了一下惊堂木喝了声“退堂”。
邓永铭迷迷糊糊地走出二堂,还未出府衙又被衙役叫住了。
“邓家主留步!孙大人请邓家主过去叙话。”
“哦,哦,劳烦差爷带路。”说着邓永铭顺手就递过去十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