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吏部的吏部司员外郎来告知刘明诚的任命,果然如姚鼐的预测一般。刘明诚接到告身和官服,面上一片沉静,他的这种宠辱不惊的表现倒是让过来的员外郎多看了两眼。
回到房间,刘明诚才松开一直紧握的手掌,掌心已经浸满汗水。他吐了一口浊气,虽然心里早有准备,还是紧张不已。毕竟这是他官途的转折点,从地方到京城,也为以后进一步上升了机会。在仆人伺候换好官服之后,他坐在雇来的青布轿子中,低调地前去都察院上任,拜见上官。
到了都察院,他被一名年轻御史热情地引着前去左都御史的公房。“刘大人,下官俞可为,去年蒙陛下恩准都察院,一直协助右副都御史余大人处理一些事务。以后有机会还请李大人多多指教。”
刘明诚笑着拱手,略显亲切地回道:“哪里哪里!俞老弟跟在余大人身边,那是前途不可限量。愚兄虽然痴长几岁,却也是荒废了岁月。俞老弟若是有空,下值后由愚兄做东,咱们出去畅谈一番。”
俞可为是穷苦出身,刚刚入职不足一年,正是囊中羞涩之时。毕竟居京城,大不易。他虽然平日里吃饭也难得见到荤腥,但也最怕别人看不起自己。脸上微微显出有些尴尬,连忙说道:“哪里能让贤兄破费。贤兄刚来京城,今天又是第一天来都察院,正该愚弟做东给贤兄接风洗尘。”说着话的时候还是有些牙酸,暗暗捏了捏袖中这个月刚发的俸禄,暗道看来这个月又要清水白菜度日了。
“哎,这怎么舍得!愚兄做东也不是纯粹想请贤弟吃酒,还是要请贤弟给我讲讲都察院的事情。毕竟愚兄也是初来乍到,若是冒犯了前辈,或是犯了什么禁忌,那可就没脸待下去了。哈哈哈……”刘明诚故意说出其中的缘由,然后爽朗地笑了起来。
果然,俞可为的脸色也松了下来,拱手谢道:“那愚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二人的关系也一下变得更加亲近起来。
“还请贤弟不吝教我啊!”
二人说着话,穿过廊道就来到左都御史公房外不远处。俞可为让刘明诚稍待一下,然后去问问相熟的值守御史,走回来笑眯眯地说道:“贤兄,今儿个的运气不错。左都御史凌大人正在公房处理公务。小弟已经让人禀报凌大人了,还请贤兄稍待片刻。”
刘明诚道谢之后说道:“俞老弟,你先去忙吧,不用在这儿陪着。等下值的时候,咱们在都察院旁边不远处的醉仙楼碰面。”
待俞可为离开之后,刘明诚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他想到刚才俞可为脸上的神色变化,知道这个人是可以被拉拢的。他也经历过新官上任又囊中羞涩的日子,知道这种滋味不好过,也知道这时候最容易误入歧途。想过之后,他抬头看了看院子里来来往往、脚步急促的青衣御史、灰衣吏员,嘴角又不自觉地翘了起来。看着他们忙忙碌碌的样子,他愈发喜欢权力的味道,喜欢掌控并主宰别人的命运。
一刻钟过去了,左都御史还是没有让他进去。不过,他心里依旧淡定如常,这就是所谓的下马威,以前他在地方任职时也这样做过。上位者最想要的不是下属多有能力,而是要足够听话,而下马威就是宣示权力。虽然现在变了角色,但是他并没有觉得难堪,因为他知道自己终有一日会到那个位置,甚至更高。
又过了一会儿,吏员过来让刘明诚进公房,说左都御史有请。他了一下表情,脸上由原来的淡定变为诚惶诚恐,然后亦步亦趋、小心翼翼地跟在吏员后面,做足了新入都察院应该有的样子。左都御史的公房,他抬头稍稍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后面、满面正气、蓄着寸许长胡须的官员,连忙低头恭敬地拜见:“下官刘明诚,拜见凌大人。”
“嗯。”凌清秋从鼻孔里发出一个声音,然后拿起刘明诚的告身和吏部的公文看了起来,也不说话。
刘明诚依旧恭敬地拱着身子,低头看着地面,他知道此时凌清秋肯定也在打量着自己。
凌清秋正在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刘明诚,见到对方如此作态,心里暗道一声懂事。然后才慢悠悠地说道:“明诚,本官了解了你的情况,知道你在地方政绩突出,善于抚民,考核次次上等。可是都察院行御史之责,行事与地方抚民差异颇大,望你入职之后能够尽快适应下来。”
“多谢大人叮嘱,下官一定铭记在心,时时谨言慎行。以后若是下官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望大人不吝指正!”刘明诚将姿态放得很低,完全是末学后进的语气,一点都没有曾经身为一府大员的样子。
凌清秋听了,微微点了点头,接着又问道:“身为御史,最主要的是必须立身持正,刚直不阿,这样才能维持法纪、震慑宵小百官信服。本官问你,如果你遇见有人故意破坏法度之事,应该何为?”
刘明诚抬起头,一脸坚毅地说道:“大人,下官食君之禄,理应为君分忧,若是有人视国法为无物,下官一定秉公执言,不让人做丈马之鸣。”
凌清秋放下正在捋着胡须的右手说道:“好!这正是御史的立身之本。望君无负今日所言。”说完,他挥手让人带刘明诚去拜见右都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