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思明急匆匆跑进亭子,“教主,公子走了!属下是否跟上去?”
说完话,他抬起头。√只见一地稀碎的桌椅和饭菜杯碗,异常安稳地散落在地上蔡思明多少能猜到他们之间的情绪。
马朝柱站在另一只桃子花灯前,眼神略微空洞的说:“别管他!”
“是!”蔡思明告退转身。
“等等!”
马朝柱又叫住蔡思明,“你给京师的人传信,立即撤出京师城。”
蔡思明大惊,“教主,我们的人用了六年时间才在京师城扎稳脚跟,怎么说撤就撤呢?”
马朝柱立即运气提掌,一掌便拍飞了蔡思明。
蔡思明应声倒在亭子口,吃痛地慢慢爬起来。
马朝柱暴怒大吼,“虎毒不食子,我总不能杀了马三阳呀!”
“属下知错!”蔡思明连忙跪地谢罪。
“按我说得去做!”
“属下遵命!”蔡思明定了定神,这才爽快地站起身,快步离开。
月亮在亭子外熠熠生辉。
马朝柱看着外头泼泼洒洒的月光,却越发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堵住似得难以喘息。
这个时候,他只想找个什么东西来发泄一番。突然,他注意到面前的桃子花灯......一种破坏欲从他心底开始蔓延......他举起手,将手指嵌进桃子花灯的纸扎笼里。他刚要撕碎这一切时,他又忽然想到了什么似得,赶紧缩回了手。
他望着桃子花灯上一道破口子——是被他自己的手戳破的大豁口——马朝柱心疼不已!
毕竟是自己亲手做的花灯。先将竹子刮成细杆,再用细麻绳捆成桃子形状,接着将一小块一小块白纸匀上去,最后还要涂上粉色的桃子红似得染料......亭子两旁一共有六对十二个花灯。桃子花灯、莲花花灯、绣球花灯、猴子花灯、圆月花灯,还有他曾经做过的老虎花灯。与送给马马三阳的那对一模一样。
这样一个一个做过去,着实花费了他不少心血。
要马朝柱亲手摧毁自己的作品,他真的做不到。这个道理与他的“虎毒不食子”的心意是一样的。都是自己创造的事物,自己又哪里忍心真的去伤害?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马朝柱自己感慨。
这时,肥胖的耿左使走进了亭子,“教主,你什么时候做了父母了?”
马朝柱恶狠狠地瞪了耿左使一眼,“你没有孩子,我可有四个!”他有些嗔怪地说话。
他并没有真的生气,反而见到了老朋友老兄弟,心情好了很多!
耿左使直接问:“教主,听蔡公子说,您要撤回京师的人手?”
“是!不仅要撤京师城的人,我还要将直隶、山东、江苏、江西、安徽、浙江,这些地方的人手全数撤回湖北与四川。”马朝柱大声回答。
“这......这究竟是为什么啊?”耿左使心痛地感慨,“那可是我们辛苦打下的半壁江山啊!”
马朝柱深叹口气,“马三阳要回京师,他还要帮着朝廷对付我们。我不能让满人皇帝和八卦教看我们的笑话。”
“所以!”耿左使有些激动,但尽量保持语气平和后,说:“您是要马三阳一个人,放弃江南与江北,还有京师一带的重地?”
“我!”马朝柱想辩解,却又无从说起。
耿左使捂着胸口,他太寒心了!
马朝柱摸了摸下巴,认真地说:“不是我要他而放弃什么。只是,我今天第一次品尝到为人父母的滋味!”
他走近到耿左使的面前,“老耿你说得对!我真的是做了父母了。”他有些停顿,长叹一声说:“啊~你看,我才做了一天的父亲,便想要为自己的孩子付出多年心血。但我这只是一天的父亲,你看我只当了一天!所以......”
“所以,你想用整个白莲教换取当父亲的资格?”耿左使漠然地问。
“不!你错了!”马朝柱立即反对,“你误会我了老耿!我只是用同理心。你看看外面的穷苦老百姓们,他们有自己的孩子,他们每天都与自己的孩子生活,他们之间的感情该有多深厚!如果可以让自己的孩子平安喜乐一生,那他们是否,是否愿意拿自己的一切去交换?”
耿左使压抑着怒火,“说到底,你还是想拿白莲教去换!”
“不!”这一次,马朝柱终于说出了真心话:“我想要人都活着!不是马三阳,是我的兄弟们!”
耿左使表情一松,有些看怪物似得看着面前杀人不眨眼的白莲教教主,“教主,你这是什么话?”
马朝柱把头一低,“老耿,我真的,好想哭啊!”
马朝柱在抬头时,泪水便在眼眶里打转。
“今夜,我看着马三阳时,仿佛看见了三十年前的自己。那个时候,我才十八岁,每天都想要干一番惊天伟业。我那时候总说,自己早晚会成为伟大的英雄。三十年后的今天,我,究竟成什么?嗜血的魔头?还是权力的奴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