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水汩汩几时休,人生无常春复秋。
与十三年前突遭变故时相比,渭河两岸的风物,与当年几无二致。河水依旧在默默地流淌,养育着两岸朴实的农民;河边小径也依然是布满着荆棘碎石,坎坷难行。与那时相比,一切都那么的相似,不同的只有小径上的行人,如今已是物是人非。
渐渐从伤感中走出,姜维的步伐轻快了许多。马盈也恢复了前几日的活泼,尽情享受着偷得的这份闲适。而变化最大的人是何飞,方才姜维的一席话,令他眼前豁然开朗,连脚下这崎岖的小径,似乎也变作坦途,步子在三人之中也是最为轻快。
“这小仙女是谁呀?你讨到老婆了吗?”何飞冲着两人嘿嘿一笑,那张面色泛黄的国字脸上挤出了一个有些难看的笑颜。
“什么老婆?找打呀你!”还不待姜维解释,马盈便挥了挥小拳头,扑了上去。虽然样子看上去有些凶,但显然她并没真的动气,不经意间,脸颊上倒是多了一抹红晕。
何飞见状,撒腿就溜,脚下忙着逃跑,嘴里却一刻也没闲着:“小嫂子打人啦!小嫂子打人喽!”
这玩笑话在马盈听来简直是赤裸裸的挑衅,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脚底步伐加快,婀娜的身影罩在随风起舞的白色披风之下,更显玲珑曼妙。而何飞那瘦小的身子却是出奇的灵活,上窜下跳,左闪右躲,活脱脱的像只灵猴,无论马盈如何尽力,始终碰不得他分毫。二人将姜维当做了木桩,一个追,一个赶,上演着一出秦王绕柱的好戏。
何飞一时跑得兴起,当即冲着姜维高声挑衅道:“嘿!你说我能跑,我们还没真比过呢,你们俩来追我看看啊。”
“好!你等着!追上就把你舌头割下来,看你还敢乱叫!”马盈正是争强好胜的年纪,刚刚追了半天却连何飞半根汗毛都没碰到,不服输的劲头一起,更是来了兴致,不待姜维出声,已然应了下来。
姜维本不是争强好胜之人,况且在三人中年纪最长,也最为高大,即便赢了也有些胜之不武。但看着两人那副兴致勃勃的样子,也不好拂了大家的兴,便也决定参与这场突如其来的“比试”。
“嘿嘿,我还要留着舌头吃你们的喜酒呢,可不能被割了去。”话音还未落,何飞便如箭一般窜了出去,这速度与方才自他手中射向姜维的那支绵软无力的箭相比,倒是不遑多让。
看着何飞窜出,马盈也不搭话,向前一个箭步,身形便已跃在丈许开外。一步方落,一步即起,脚下步伐之快,令人眼花缭乱。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到那双看上去如此纤细修长的双腿,跑动时却有这般的爆发力。更难能可贵的是,尽管她在竭尽全力地奔跑,脚下步伐却并不狼狈,双臂的摆动与双腿的迈动配合得协调有序,姿势极尽优美,如雪地中奔跑的银狐。
两人一前一后的追逐着,仿佛银狐斗灵猴。
看着窜出的二人,姜维倒是不慌不忙,一副成竹在胸的感觉。直至二人的身影瞬息间已至几十步开外,他方才意识到轻敌不得,旋即撒开腿追去。然而追着追着,他却惊讶地发现,自己作为三人中年纪最长,最高大的,竟然是跑得最慢的!他奋起全力去追,以至于脚步都有些紊乱,却还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前方的两个背影,一黄一白,渐行渐远。目力所及之处,渐渐变为两个小斑点。
他素知何飞擅跑,甚至能飞檐走壁,但也常常自忖若是认真起来决计不会输给他,方才的几句夸许更多的也只是想给他信心。可如今真的一比,方知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更令他没想到是这个看上去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女也能有这般身手,不禁心中又添几分佩服,这到底是哪里来的妖孽……
人类便是这么的可笑而又可怜。自己眼中的自己,永远是《庄子·秋水》中那只遨游东海之鳖,而事实上,却往往只是那坐于井底之蛙。
真是三人行,必有吾师。
三人的比试,逐渐变为何飞与马盈之间的竞逐。二人以何飞家为终点,一路狂奔,当真是耳边阵阵呼啸,脚底步步惊心。然而时间过去许久,二人之间却始终保持着一小段几乎触手可及的距离,但这段距离却如鸿沟一般始终难以逾越。细细看过去,两人速度都是极快,但相较于马盈,何飞显然是更加游刃有余,奔跑的途中还时不时地回头瞥上一眼,吐吐舌头,扮个鬼脸,逗得马盈好胜心愈发炽烈。
然而,天赋上的差距,只靠好胜心,却是无法弥补的。
二人一口气跑出数里,远方的河边茅屋渐渐出现在了视野之内,愈发清晰起来。望着渐渐接近的终点,何飞不禁有些飘飘然,脚下的步伐也逐渐露出得意,开始只是连蹦带跳,后来甚至一跃而起在空中翻起了跟头。
可就是这一跟头他摔了个跟头,由何飞变成了何趴。
当他强忍着疼痛,正欲爬起身时,却见到一张绝美的俏脸带着三分怒气,七分得意,突兀地出现在眼前,目光直直地盯着自己。两张脸之间的距离小到连对方的呼吸都能清晰地感受到,何飞的鼻息间甚至钻入了一股淡淡的幽香,可他却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喘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