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逝,就如同是这场初雪,不经意地下了起来。建兴五年公元227年的隆冬就要到了。
蜀汉都城内,一座淡雅恬静的庭院中,正有一位年逾不惑的中年男子独自凭栏,怔怔地望着北方的天空,不知是醉心于雪景还是在谋思些什么。这中年男子头戴纶巾,身披素白鹤氅,眉目轩朗,清秀儒雅,飘飘然有神仙之概,唯一美中不足的便只有那两鬓的斑斑白发与那坚毅脸庞上的道道皱纹,记载着岁月的无情与沧桑。自那阴沉天空中飘洒下来的片片雪花,落至他的头顶,化为点点白霜,与那鬓边的缕缕白发,倒是相映成趣,只不过这画风总归是有几分清冷。
俄而,中年男子抬起爬满褶皱的泛黄右手,掌心朝天,小心翼翼地接捧起一片晶莹雪花,呵护在手心。伴随着点点凉意袭来,男子的脸上仿佛也有着一抹微不可察的浅笑浮现,他不禁紧了紧原本平摊开的手掌,五指微微聚拢,犹如片片花瓣呵护着花蕊。隔绝了冰冷的寒气,这片温室中的雪花,瞬息间便消融为一片虚无,只留下一滴水珠,渐渐蒸发。男子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这叹息声低至几不可闻,只一瞬间便被风雪声所湮灭。
“爹,你在赏雪嘛?来陪我堆雪人吧。”一道空灵的嗓音传来,宛如山泉划过幽谷,婉转动听。中年男子闻声,面色上如霜般的严峻霎时融化,不用看便已知晓,这定是他那宝贝女儿。
“果儿,去找你娘陪你吧。爹爹还有公文要批,奏表要写,忙完后,还要去拜访下孝起兄陈震,字孝起,商议点事情。”说罢,他缓缓转过头,看向白雪中伫立着的那道紫衣倩影,慈祥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歉疚。
不过那紫衣少女却并没显得太过失望,这原本就是预料之中的结果。近年来她的父亲陪伴自己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
“爹是要去北伐了吧?”少女嘴角微弯,声音平淡地问道,但那语气中蕴含的几分得意却是藏不住的。
“哦?你怎么知道的?”那中年男子脸上浮现出一抹错愕,反问道。女儿识破了他心中所想,显然是令这他略感意外。
“这三个月,仓曹掾杨仪频繁出入,必是要调动粮草,参军马谡常去内室与父亲密谋,定是在参议军情。”少女语气依然平淡,但其中的得意却是更浓了。
听了这清晰准确的分析,原本应是再熟悉不过的的这道少女身影,此刻却突然令他感到了些许陌生。
女儿真的长大了,竟然长这么大了!
“爹很意外嘛?你可别忘了我是谁的女儿呀!”少女俏脸微微抬起,隐隐露出了鼻尖下的那一点美人痣,而她看向自己父亲的目光里,闪烁着一种灼热。
她的父亲,大汉丞相,武乡侯,领益州牧,诸葛亮,自她懂事起,便是她的天,是她膜拜的对象,追随的目标,奋斗的方向。
“好!好!哈哈哈……看来幼常马谡,字幼常将来要多个得力的帮手了!”诸葛亮抚掌大笑,笑声爽朗,显然是打心底里感到欣慰。
“谁要去帮他了!爹难道忘了先帝刘备的嘱咐?”少女脸上颇有些愠色地道。能成为马谡的得力帮手,原本应是很高的认可,但在她听来,却并不怎么受用。
“先帝对幼常的评判,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事原是他们君臣之间私下里的议论,本没有多少人知晓,可此时却连他的女儿都已听说,显然是让他有些意外。
“是魏家哥哥告诉我的,先帝嘱咐父亲之时,魏延将军也在一旁。”少女答道。
似乎是怕这事认真扯起来,又要追究个没完,少女急忙告辞道:“你去忙吧,爹,我去找娘陪我玩。”话音未落,便已转身离去。
“魏家哥哥……”诸葛亮顾不得看着那紫色的背影渐渐消失,低着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旋即摇了摇头,走回屋子。
一进屋,便有一股暖意袭来,这才令得他真正地感觉到方才屋外有多冷。他赶忙搓搓手,又哈了口哈气,借此来驱着寒气。屋里的炭火烧的并不旺,他总是吩咐下人们,能节俭时便要节俭。
坐回案前,诸葛亮展开一卷竹简,又提起一只笔,轻轻蘸墨,着手写起奏表来。
笔是很普通的笔,因为他要写得东西实在太多,再好的毛笔也坚挺不了太久,索性不如随意些。竹简所用的材质也是最普通的竹子,虽说蜀地盛产良竹,但以良竹制简,工艺复杂,所费人力过大,他从不让人力空耗在无用之处。
提笔……落笔……
笔锋圆润,如处世之道;笔力坚韧,又如立身之本。
“臣亮言:先帝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敝,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帝之殊遇,欲报之于陛下也……”
……
“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先帝不以臣卑鄙,猥自枉屈,三顾臣于草庐之中,咨臣以当世之事,由是感激,遂许先帝以驱驰……”
写到这,诸葛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