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荆易对盛文果断出手,如此干脆决然来势汹汹,似乎蓄谋已久,又恰逢赶上好时机,乔苍不认为以他一己之力能够将自己打击得节节败退,他势必凭借曹家的权势控制了广东大半官场,要么威逼要么利诱,那些人为了保乌纱帽,不得不为他卖点力气,至于曹荆易因何这么做,布下如此庞大凶险的一盘棋局,他看得不十分透彻。
和乔苍为敌代价颇重,这是二虎相斗,他的把柄暴露在身体之外,世俗之下,可不是谁都能抓得住,更不是抓住了都能利用,曹荆易唐突冒险,赢了自然没说的,若是输了,官门世家靠脸面声誉吃饭,曹家能熬到今日,不可能没有污点,不止有,还非常多,曹柏温以自己仕途权力作保护伞,庇佑曹荆易做生意,聚敛钱财,乔苍若是握住这副底牌,反噬要挟,他这刀口舔血过活的亡命徒,曹荆易未必比他玩得起。
乔苍单手握拳,置于唇鼻间,目光紧盯窗外十字路口闪烁的黄灯,司机一踩油门冲了过去,沉没进滚滚车海,向西北大道行驶,“乔总,我们现在非常被动,盛文情况不容乐观,再找不到对抗的筹码,恐怕这次要赔惨了,梁政委和曹先生不出所料已苟合到一起,迫于他京圈的背景,梁家才放弃您这棵摇钱树,不敢不划清界限。我们能拿出的唯有钱,钱若失去吸引力,真是山穷水尽了。”
仕途分圈子,根据势力、年头、直辖、隶属、政治规模区分,京城的官员是老大,北省以天津河北为首居老二,南省排末位,其中经济发达的广东、上海为首,算是这边圈子唯一能和北省抗衡的,但也要受制于京城,曹荆易属于京城背景,在官场系统居于金字塔尖,这也是他无所忌惮,对广东官场控制的根本,他有退路,有屏障,有砝码。
秘书并道,滑入紧挨护栏的一趟路,准备左拐,“现在能钳制曹先生的,只有同样隶属京城背景的周容深,不过他是后调过去,人脉维护不多,但公安部副部长的面子,掌握全国警力,官场地位相当牛,实在不行…”
秘书欲言又止,他透过后视镜偷偷打量乔苍的神情,本想说请夫人出马央求,让周容深周旋下,又畏惧乔苍震怒,仓促咽了回去。
乔苍凝视屏幕显现的号码良久,命令秘书回拨过去。
曹荆易似乎在等他,知道他一定不会错过这个摸牌探底的机会,只响了两声便接听,秘书说我们乔总在洗手间,曹先生是否有急事。
曹荆易声音淡淡,不疾不徐,非常平和,“想要约乔总喝杯酒,打一局台球,不知他肯赏脸吗。”
秘书扭头征询乔苍,后者眉目凛冽,视线投向窗外,冷漠而沉寂,秘书立刻说,“抱歉,曹先生,乔总公务忙碌,无暇赴约。”
曹荆易溢出一声轻笑,“我深知乔总水深火热,想请他借酒消愁,他既不肯,我也不强求,只是很遗憾,有些话也不得空说了。”
秘书敷衍笑,准备二度开口拒绝时,乔苍忽然抬起一只手,终止了他的驳回,秘书立刻改口,让曹荆易说地址。
对方讲了一个很不起眼的偏僻小处,便挂断这通电话。
“看来曹先生不是非要和您敌对,也有转圜余地。”
乔苍手肘撑窗,支住额头,眼底笼罩一层意味不明的幽暗,“他也不会白白布局。”
车抵达曹荆易约定的地方,果然是羊肠小路,十里深巷,倒是酒味很浓,两旁的砖墙和青苔也颇有意境,最后几簇将要凋零的桃花,在枝桠顽强挣扎,随风声湮落砸向玻璃,砸向刚刚摇下车窗的乔苍肩膀和领口,他指尖顿住,垂眸看了一眼,花色很美,他还记得何笙就是花下一支舞,迷住了常禀尧,颠覆了辉煌半个世纪的珠海第一大家族,可惜他未曾在场,没有看到,但他想一想,也知她是如何身姿曼妙,婀娜窈窕。
他手指轻轻掸去,残花坠落在车内,洒满一地。
他抬起头,视线定格在这栋古色古香规模狭小的酒馆,格调普通,装潢也一般,勉强算雅致,绝不是什么奢华场所,秘书也好奇说,“曹先生的身份,怎会约您到此处。是拂您面子还是…”
乔苍从容不迫整理西装,面无表情说,“他是要躲开特区的眼线,他这几日把官场搅得一锅粥,做什么事也要避风头。”
秘书点头,下车拉开车门,躬身将他迎出,他踩在一米阳光深处,侧头薄唇阖动,这样一幕落在二楼橱窗内的曹荆易眼中,他唇角噙笑,对身后空气说了句,“可以开始了。”
酒馆门口站立一名黑衣男子,他见乔苍走上台阶,立刻鞠躬,“乔总,曹爷恭候您多时。”
乔苍特意问了句,“多久。”
男子说怎么也有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前,他刚离开梁府,曹荆易就已经在等。
乔苍微扬下巴,示意男子掀起珠帘,他进入酒馆的同时说,“诸葛亮未出茅庐,平定三分天下,你们曹总也料准我会来。”
男子笑容得意,“我们曹爷轻易不出手,一旦算计谁,势必料事如神。”
秘书询问了一名酿酒的侍者,他指了指楼梯,“右拐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