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浑浑噩噩,听到他声音堆叠着戏谑与玩味,“我像不像调戏民女的浑球恶霸。”
她噗嗤发笑,他的唇终是惊鸿一瞥,仓促而掠,游移到她额头,吻搁置了几秒,那一块皮肤都炙热如火烤,他才移开,“早点睡。”
虽然没有想象中的颠鸾倒凤,鱼水之欢,乔苍这一吻,融化了万宝珠的心肠,她半张脸藏匿于枕头里,止不住笑,酣睡至黎明。
小佣人端着水盆从走廊南头过来,乔苍推门而出,恰巧和她迎面碰上,佣人低下头,“乔公子。”
他整理着纽扣,视线投向吊在围栏上的茉莉花,一簇簇开得正娇艳,粉白多姿,摇曳妩媚,“万小姐喜欢花。”
小佣人说女孩子喜欢的,小姐都喜欢,乔公子往后就知道了。
他侧目睨了她一眼,“她还睡着,你动作轻点。”
小佣人忙着进屋照料,顾不上留意乔苍转身绕过墙角一刻,阴煞暴戾的神情,夏日要过了,云南的多事之秋将至,他收网的时机也到了。
乔苍一连几日,清晨准时往万府的阁楼送一束花,或是风干的海棠风信子,或是出水芙蓉杜鹃,或是含苞待放的玫瑰,从不重样。
万宝珠只要醒来,便会问佣人,花到了吗。佣人总是一边雀跃应着到啦!一边捧进好大一簇,快要吞没了门口的朝霞。
细枝末节,最能窥探出人的心思,也最能体现演技的高下。
万爷对乔苍和女儿的情投意合丝毫不怀疑,满心欢喜挑选着好日子,等万宝珠的年岁满了,将她嫁过去,乔苍就在他眼皮底下,相当于迎了女婿回门,他既不能兴风作浪,也能为他所用,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姻缘。
戏演到第六日,乔苍暗中开始动手。
北码头老大泽哥午后收到请柬,地址是漳州最大的一家茶楼,玉门关。
与他同时赴约的,还有福建省涉黑生意做得最大的楼老板,他并非地位高,他算不得帮派人物,可道上很买他的账,他一脚踩着不正经的黑帮生意,联络了数不清的江湖大鳄,另一脚踩着名流权贵的圈子,风风光光披着社会交际家的皮囊,说他是半黑不白的大富商最为贴切。泽哥与王世雄的货,十有八九他都是下家,有多少收多少,从不压价,万爷最近小半年刚和他搭上线,而乔苍背景在广东,眼光高来头大,对福建的商人很挑剔,与楼老板没有往来,因此他这份邀请函,也是委托泽哥递过去的。
泽哥心里犯嘀咕,拿不准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楼老板对乔苍事迹略有耳闻,出了名的狼子野心,刁钻难搞,他们盘算大约是要做桩大事,却没猜到这事竟是惊天动地。
乔苍抵达玉门关,比约定时辰提前许多,一壶茶四碟点心,八份小蜜饯,阳光往屋子里一漏,不消片刻这两人也到了。
守在门口的马仔是铁子,奔儿头被差遣去云南踩点,在当地驻扎了好几天,铁子笑着作揖,指了指虚掩的门,“苍哥早早恭候二位了。”
楼老板很懂人情世故,并不会倚仗身份瞧不上这些喽啰兵,他掏出一点钱,塞给铁子,“乔老板找我们什么事,小兄弟方便透露点吗?我们也好有个准备,毕竟都是有头脸的人物。”
乔苍对商场的老油条摸得一清二楚,他交待了铁子,对方如果走这一步,就收钱透风,铁子火候拿得好,一脸垂涎接过,搓了搓手,“找您二位谈笔大买卖。”
楼老板听完笑了,“比我以往做的买卖还大?”
铁子说我们苍哥直接出面拉拢盟友,这笔买卖,没把子胆量,再多的钱也不敢碰。
拉拢二字,令泽哥眼前顿时晃过那晚筵席上,乔苍赤红色的欲望。
好事坏事现在定论为时尚早,但的确如铁子所言,乔苍出手的买卖,在整个福建,敢接手的寥寥无几。
门缝一弹,分不清是风,还是铁子推动,晃晃悠悠的,敞开了。
圆桌,香炉,茶壶,烟雾。
精致的搪瓷碟子,金银丝线的刺绣,如此富丽浮夸的样式,只在江南一带,碟子里的食物颜色靓丽,刀功也好,削出的花纹层层叠叠,一根长长红萝卜,雕出了万里河山。
最惹人注目是东南西三角摆放的三副辟毒筷,三位大佬聚首,又没带多少马仔,各自是跺一跺脚地动山摇的人物,花花肠子抻出来,比寻常百姓多绕几圈,彼此忌惮,彼此防备也是情理之中,心明眼亮,交际时也踏实。乔苍的为人处事,不管多蛮横奸诈,让人不敢深交,最起码面子活,做得是最好的。
由远及近,阳光形成波纹,一缕缕尘埃浮荡,光束从天花板垂下,照耀着端坐的男子,却不过分笼罩,而是洋洋洒洒,他独酌自饮,蓝衣温润,眉目清朗,看得泽哥与楼老板皆是一愣。
这狼崽子,又嫩又白,像一只白貂,也像一只玉面狐狸,可这份沉稳老练的气度,不怒自威,摄人魂魄,他所在之处,方圆百米,寸草不生,阴风阵阵,这一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