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随口扯谎,“刚醒。出来透透气。”
保姆怕汤羹凉了,急急忙忙往书房送,何笙跟在她后面,停留在那扇敞开三分之一的门缝外,凌乱的书桌后,乔苍靠在椅子背,手指不断揉着眉心,神态疲惫而阴沉,片刻后他忽然想到什么,拉开抽屉取出一张信函类似的资料,握住打火机,燃出凶猛的火光,任由烈火焚烧了纸的一端,直至吞噬全部。在快要烧到手指时,他扔进烟灰缸内,玻璃缸被苟延残喘的灰烬映红,如同涂上一层艳丽的漆釉,眨眼只剩缕缕薄烟。
那份资料何笙早晨为他收拾书房时见过封皮,是金三角近期情况汇总,乔苍金盆洗手后,那边事务还残留不少,由当初他亲自调教出的手下打理,每月十五,都以信笺形式发送过来,电子设备条子会密切监控,而手写信寄入距离遥远一些的邮局,条子防不胜防。
今日就是十五。想必这封信里,有关于萨格从泰国返回中国所有的记录。
保姆回头看了一眼何笙,她未靠近,也不吭声,藏在墙壁后,等保姆进入挡住了门,她才转身离开。
乔苍结束手上工作,又回到卧房,他脚步极沉稳,走到床头何笙才察觉,她迅速闭上眼,他见她仍睡着,为她掖好被角。
不消片刻走廊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没有关上的门被推开道缝隙,黄毛压着嗓门喊了声苍哥,乔苍立刻竖起食指横在唇上,做出嘘的姿势,他回走几步,距离何笙远些才低声问,“怎样。”
黄毛没进屋,站在缝隙外,低着头,“对方一个小时前打来电话,说明日正午十二点再给下一步指令,追踪这通电话的源头,查不到地址,是外区域黑号。”
乔苍摩挲扳指的动作一顿,“继续查。反间计也用上。”
“那人正按照吩咐反噬萨格,但接触他的是萨格座下二堂主,恐怕到不了她最后一道防线。”
乔苍摘下扳指,搁置在矮柜上,“她比我急。智者千虑尚有一失,女人情急之下,比男人更易漏洞百出。”
连绵几天一场大雨洗涤,晴朗之后的整座城市,浸泡入高温的蒸罐内,每一丝空气都燥热不堪,烈风大肆灌入,刮飞了床头的纸和胭脂红,何笙翻身下床,走到阳台上将窗子合拢。
她半日水米未进,眼巴巴等到中午,约定的时间过了,消息仍迟迟未到,乔慈的下落,生死,连同萨格的音讯一起石沉大海。
保姆端着瓷盘轻手轻脚从屋外进入,盘子中温了一碗热粥,丝丝白雾散开,香味很浓,她嗅到气息却觉得一阵阵恶心。
“夫人,您早餐没有吃,午餐还不用吗?”
她放在床头,用勺子搅拌几下,递到何笙唇边,“一旦有了消息,先生的秘书会即刻通知您,您着急也无用。”
保姆苦口婆心劝告,何笙打翻了那只勺,转身冲进浴室,将门用力一撞,保姆来不及追上去,便被她阻隔在外面。
她反手干脆落了锁,不给任何撞破的余地。
折磨她一夜的崩溃和压抑,令她发了疯似的摔打着洗手台和水池上所有东西,以此宣泄。玻璃碴堆成小山,在她脚下不断累积,蔓延,那晶亮的波光,被映照得格外璀璨,刺眼。
她歇斯底里尖叫,抱头大声唾骂,浴室玻璃门很快被保姆撞出一道裂纹,她比何笙的喊叫声更大,“夫人,求您出来吧!不要伤了自己,先生正在解决这件事,他会将小姐平安带回!”
何笙砸完一切可以砸碎的物品,精疲力竭喘着粗气,每一口呼吸都仿佛在透支,脸上泪痕同她的身体一起瑟缩,在狭小逼仄的一方空间里,放声大哭出来。
保姆无可奈何,一声声唤夫人,询问她要不要请先生回来。
不知过去多久,客厅的电话忽然响起,保姆一愣,几乎爬着摸到床头,将电话接入房间,她听了对方的开场白,喜出望外大叫,“夫人,是他们的人!”
何笙犹如离弦之箭飞奔出浴室,冲向保姆手里的电话,她握住喉咙挤出一声颤抖的喂。
那头只传来呼啸而过的风声,似乎非常偏僻空旷的地方,特区这样的地方有三处,东西北三郊外,南郊被乔苍规划为新的城区,早已高楼林立长街如群,再难寻觅到这么冷清的角落。
对方和她谁也没说话,都在比定力,似乎先开口便失掉掌控局势的先机。
何笙透过电话,听到一丝沉重的呼吸声,就凭借这微不可察的一丁点动静,她断定是男人,而且是先头羊。
“你主子呢。”
对方明显一愣,呼吸停了停,而后发出淡笑,“不愧是令整个广东官场闻风丧胆的乔太太,玲珑得很。”
“少废话,到底要怎样。”
对方讲了地址,让她傍晚到达,正要叮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