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她出手的方向,所有人都看到埋藏在角落,一团干稻草堆底下的弹箱,呼啸的北风刮过,干草被吹散,弹药箱真容逐渐浮出轮廓,紫红色皮壳插入许多粗细不一的导管,最粗的四根分别连接在大楼的东南西北窗口,拧成麻绳的缆线从三楼垂下,层层环绕缠住按钮,一楼遍布的毒贩倘若全军覆没,三楼埋伏的马仔也可以引爆,弹药箱无法挪动,被钉进土里,即使大力拔起,也只会撼动这一片的地基,致使爆炸险情一发不可收拾,胜过自然引爆两倍的威力,当真是没有一线生机。
萨格并没有赌注自己百分百成功,她非常清楚这一次她挑战面对的是黑白两道最精明强悍的人物,她有一半把握上岸,一半把握覆舟,所以她埋了这一手压轴,要这么多人为她的失败埋单,为她的组织陪葬。
燃烧的烟头打着转儿越过引线,被乔苍飞速投掷过去的纽扣于空中击落,力道大减,仓促射偏了。
他指力和反应又精进不少,快得邪门儿,何笙话音才落,萨格紧接着弹出烟头,他竟然连一秒之差都未停留,追着她绞杀。
她眉头微微一蹙,黄毛扼住一个瞎了眼撞进他怀里的马仔咽喉,手腕朝里一拧,惨叫还没出口,人便晕了。
他朝昏迷不醒的马仔脸上呸了一口痰,扯着嗓门怒吼,“姓萨的,苍哥还不至于对一个女人斩尽杀绝,他打算放过你,你他妈可别恩将仇报!”
放过。
萨格心底冷笑,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乔苍发狠是多么不留情面,好歹在一张床上睡过,这男人的真真假假,看不透全部,也摸清了十之八九,他连梦中都会惊醒几分,对他下手比从虎口拔牙还难,如此满身戒备生出尖刺的男人,绑了他的女儿,他怎肯给一条生路。
萨格咬了咬牙,二度出手,干脆利落更胜初次,她扯断脖颈佩戴的骷髅项链,里面的粉末不再是冰毒,而是火石粉,触碰到干草,将会瞬间沸腾燃烧,弹箱不消片刻,便能彻底引爆。
她腕间用力晃动,朝角落丢了过去,紧随其后袖口一抖,偏向正要发射纽扣阻挠的乔苍,后者猝不及防倒退,侧身避开迎面投射而来的三枚暗镖,镖头十分凌厉,直奔他眉心和喉咙,他躲闪之后也错过最佳时机,项链开始走下坡弧度,完全无法阻截。
骷髅受到空中对流气体的冲刷,缓慢解体,火石粉簌簌洒下,一半没入泥土,一半坠落草堆,绝不能让火点燃,千钧一发之际,何笙距离弹药箱最近,她把怀中的乔慈往空中一抛,黄毛与两名马仔腾空而起,伸手捞住急速下跌的襁褓,护住头部稳稳落地,转身冲向大楼外。
女儿得救,她心无杂念冲向草堆,将衣衫用力一扯,斗篷似的裙摆悬浮在地上,从左至右飘荡而过,接下九成粉末,余下一成恰好滑入弹药箱的接线头,点点火苗渗出,映红了干草堆,一缕月色被蒸熟,艳得刺目,浓稠的焦味开始蔓延。
她已经非常迅速,仍不敌萨格蛮野,她飞扑而上,压在何笙身上,奔着与她同归于尽的念头,下手凶狠无比,所有马仔都被她绝地反击的勇猛鼓舞了士气,刚刚止息的战役又一次尘嚣而上,陷入胶着。
黄毛遇到大批毒贩的阻截,三番五次试图将乔慈夺走,乔慈是他们最后一根稻草,一张铠甲,一副盾牌,一旦丢失,再没有丝毫威胁到这一方人的筹码。
乔苍果断掏出手枪,射向已经把乔慈身体夺去一半的马仔手腕,后者应声倒地,黄毛踩踏他痛苦扭曲的身体一跃而过,奔上了等候的汽车。
他安放好乔慈,扒着车门嘶吼大喊,“苍哥快上来!走一个是一个!嫂子出不来了!”
乔苍置若罔闻,不但没有转身,反而扎入更远处的群攻,司机争分夺秒,调头驶入羊肠小路,在一辆特警车护送下,呼啸而去。
何笙方才所有注意力都在如何阻止爆炸,对外界偷袭疏于防备,等反应过来已经居于下风,脖颈处塞入两只冰凉的手,修长指甲抵在她温热跳跃的动脉上,另一端是咽喉。
强烈的压迫窒息感,令她瞳孔微微涣散,脸也憋得涨红。
萨格面目极其狰狞,“你猜对了,我根本不会让你和你的女儿活着离开!我平生最恨我想要的东西,不是我甘愿丢掉,而是别人不让我得到!”
何笙冷笑,“我女儿已经走了,萨格,你败了。我从没有抢夺,是他不属于你,不会受你迷惑。你想要征服,他根本不是能被女人征服的男人。”
她的嘴硬,她的自负,令萨格怒不可遏,几乎杀红了眼。乔苍也对她说过这话,在盛文办公室,他任由她抱住自己,任由她极尽风骚,任由她抛出一个又一个鲜美的诱饵。他面无表情,冷言冷语,他说,他和她不是一条路上的人,即使何笙不存在,他也不会选择她。
可她不信。
她在泰国,在金三角,和何笙没有半点分别,她同样依靠美色周旋,掠夺,侵占,战无不胜。她哪里输过,哪里认栽过。她养的面首,受尽胯下凌辱,在她失了兴趣抛弃的一刻,仍跪地苦苦哀求,请她只当留在身边养一条狗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