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五指收紧,掐得更狠,何笙的眼底开始充血,密密麻麻的青筋从皮肤深处暴起,焦味越来越重,争先恐后钻入她鼻息,为近在咫尺的死亡恐惧平添一份更大的绝望。她被呛得咳嗽,使劲去掰萨格的手,试图腾出一点余地喘息,然而对方脸上同归于尽的决然,令她心口猛沉,论力气和身手,何笙哪一点也敌不过她,连挣扎的力量都微乎其微。
乔苍和周容深不断靠近,又被涌动的毒贩击退,怎样都突围不了,更别说从萨格毒掌下安然无恙救出何笙,他们被人海战术团团围住,距离几十米开外的条子,听到叫喊有炸弹,也慌了手脚,来得匆忙,并没有带上排雷专家,如果威力够大,方圆一百米内所有人,都逃不过这场粉身碎骨的灾难,他们迟疑停住,拿出望远镜观摩阵势,等候周容深第二道指令,谁也不妄动。
在灵魂近乎出窍,而她只能自保的时刻,何笙忽然想到她这辈子最擅长的事。
演戏。
她以出色的美人心计,撂倒了数不清的女子,迷惑了数不清的男子,怎就不能让萨格堕入陷阱呢。
她逐渐放弃反抗,挺尸一般颤栗,僵硬,绷直了手脚,她露出三分之二的眼白,泛青的瞳孔和血丝使她看上去奄奄一息,了无生气。
萨格心系那批货,更清楚自己的人决计不是那两个男子对手,焦急过去翻盘,看猎物不行了,放松警惕脱了手,她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站稳,何笙拼尽全力反转而上,从头顶扑下,将萨格死死控制住。
她腰间的刀片,贴着皮肉,在方才挣扎中割破了自己,此时总算派上用场,她毫不犹豫指尖捏紧抽出,直冲萨格咽喉,后者奋力一推,刀刃割偏,擦着肩膀掠过,割下两三毫米的薄肉,一刹间血珠四溅,迸落至何笙的鼻尖。
她咬牙再度出手,稳准很,快如闪电,狠狠插入萨格的耳朵,险些削掉耳垂,她疼得闷哼,趁机抬腿一踹,将何笙踢飞到墙角。
她学着乔苍的样子,落地时脚尖勾住沙土,双臂后弓,将倒退的力度缓冲中和至前方,减速下坠避免受伤,只是磕得狠了些,并无大碍。
萨格横起扫堂腿,翻卷劈下,如秋风落叶般卷起埋入黄沙底下的草帘,帘子拂动尘埃、碎草、积石,扑簌升空,迷了所有人视线,她在这扇混沌的屏障之后,稳稳接住卷帘内掉出的暗器,手指大小的匕首,浸过砒霜的金镖,硫酸溶蚀的银针,她两手一抖,承载不逊色男子的腕力,齐刷刷奔向了乔苍与周容深。
他们屈膝重锤面前缠斗的马仔,踩住头颅朝上翻越,握拳抓紧缆线,跨进二楼破败的窗子,玻璃顷刻间炸裂,碎片洋洋洒洒,铺天盖地包围了底下没能躲开的毒贩,顿时挂了不少彩儿。
乔苍与周容深各自把持一扇窗,一堵墙壁,缆线一分为二,渡着他们身体垂直而下,倒栽葱的姿势坠沉,在距离地面仅仅几厘米的位置,猛地使出一招登山捞月,毫无借力支点,仓促站稳,萨格不给半点安生,第二批暗镖风风火火抵达胸口,乔苍隐隐皱眉,积聚了八分力的掌心一搪,镖头被撞得摇摇欲坠,仅仅擦过袖绾,割裂了衣袂,皮肉毫发无损。金镖在他控制下据为己用,被续添蛮力,推向身旁偷袭的马仔,眨眼割破额头,入皮三寸,血流如注。
周容深凭借惊人指力硬生生撕烂了铁丝缠绕的缆线,电光火石白闪四溅时,于原地一百八十度利落反转,踢下悬挂在楼板的一块木撑子,惊险避开强流电击,缆线破损,一颗威力最大的炮弹哑了。
这意味着,至少外面那些条子没有性命之忧,而楼房内的人,依然无可避免炸飞的厄运。
萨格见最大的底牌被毁,怒意勃发,她放弃与乔苍这边的马仔厮斗,趁所有人不备,经过何笙身旁,冲向楼后的废墟。
何笙清楚看到,她拉响了雷线的顶端。
霎那,四面八方的草堆,瓦砾,都开始猛颤,摇晃,撼动得整栋楼宇扑簌掉下灰尘,原来一楼浮土之下的地面埋了数不清的雷线,萨格偷渡进入广东,并无法携带危害力过大的炮弹,为了一击即中,覆盖效果更猛,她选择了雷区。
将所有人引到雷区内,瓮中捉鳖。时间如此紧迫,她不可能修葺防爆的暗道,她如果想脱身,唯有紧挨窗口,后山。
雷线被点燃的一刻,嗞嗞的声响惊了何笙,整个楼内的人,身子都是一僵。
“躲开!”
她大叫一声,随手抄起一侧的铁棒,扔向背对她的周容深,棒子尖利的头儿刺入他衬衫,撞击他朝前踉跄数米,躲开那条直冲他而去的火线。与此同时,她另一手拼尽全力握紧石板,狠砸乔苍臀部,这是全身站立的支点,极其脆弱,他毫无防备,瞬间被顶出了门外。
他脚下的雷线,紧随其后未过一秒钟,火苗嗖一下蹿了上去,黄毛留下的马仔不知何时爬上三楼,将毒贩的便盆和尿液泼了下来,这些东西又沉又湿,将刚刚燃起的星星之火,彻底砸灭。
混乱之中,萨格用砧板遮身,迅速移动,狂奔至斜对面结满蜘蛛网的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