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起先不信,说难道苍云没王法了么,城墙之外按理仍是苍云属地,内城门怎么敢说关就关?
梁不凡道:“还不是因为穷,有钱贿赂那些守门的,爱什么时候进就什么时候进,爱从哪进就从哪进。别不信,若不然我带你去试试?”
姜维自然是不信,却又怎知王法王子都没有用,直把他气得跳脚,亮明了身份说是都内府四皇子松澜,还不速速开了城门放他进城!守城的兵士笑他痴人说梦,劝他赶紧撒泡尿自己照照镜子,都内府的皇子要是长成他这样,那他们就是皇帝老爷了!
正僵持不下,那头来了个行脚的商贩,从腰间取出折得四四方方的一叠黄洋纸递将上去,货物和人就就一道给放进去了。
姜维看得眼直,忿然要问如何待遇不公,梁不凡他,说道:“那里面是三十枚铜钱,若你我要过,封上二十枚即可。”
这下真正把他气得眼冒金星,一时也无计可施,便就又跟着梁不凡回了来,安心住下不做他想。城里如今乱,又封了门,为免再生事端,何怜生再无理由催他回大都,何况本就是一路,还不如等他伤势大好之后再一同回去。
山庄那边,何怜生一旦能下得了地,就挪到了梁不凡的院子,和姜维墨染一处暂居,也省了他天天耳朵受苦。至于霍娘子,则仍旧留在医庐里,苦了亓长兴只好在柳谦抑院子里另起炉灶。
苏星河笑他耳窝子浅,这些点都受不住,若今后山里呆不下去,真的去了市井里可怎么活。
亓长兴气鼓鼓地说道:“我反正嫌烦,谁爱听谁听。”
霍娘子武功废得彻底,甚至废过五脏俱损的何怜生,今后练武是不成了,但好在外伤可医,日常起居不妨碍,就是脸上的旧疤痕也能治,只颇费时日罢了。若是愿意,山庄亦可暂居,不过看她的意思并不想久留。
闲来无事,姜维和墨染两个半大小子,便和梁不凡司徒皓月耍到了一处,这些天相处下来,这些人都熟悉了喊他姜维,何怜生也不叫他说破,他自己却往往觉得心虚,有时又觉得可能这样才是最好,来来回回无非是个名字,纠结了几日便也放下了。
唯独一件事,从那一天就一直勾着他的心绪,每当想要抛诸脑后,却总时不时地又冒出来挠两下。
湘灵……抑或是,玄狐?
他时时会想起那晚救了他的湘灵,想起少女那美好的气息,怎么都不敢相信她竟然就是九天玄狐,清风山庄庄主人,最不敢想的,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做下血洗一门八十一条人命的案子?
但司徒皓月只朝他一笑,说道:“人不可貌相,虽这件事并不是玄狐做的,却不代表她没这能力。”把中单下摆掖进腰带里,他对姜维说道:“你呀,不知道的事儿,多着呢。”
姜维看司徒皓月脱了靴子外衫,挽起中单下摆,把两个裤管捋起老高用腰带扎牢免得弄湿,便也学着他,卷起了衣袖裤脚,站到湖滩上,提着竹篓子预备着接鱼。
说出来打猎,光走路便走了一上午,看四周情状,此地已是太平湖外缘,湖水在此处冲出个上下三层的梯湖,最终变成东溟江的一条支流。
这梯湖是那些蜍鱼逆流而上去产卵前的最后一个歇脚处,鱼肥而多,是个捕鱼的好场所。司徒皓月叫他捧好家伙事儿,在湖边等着。
不消片刻果然捞上来蜍鱼七八条,捞一条杀一条,一面清理内脏,一边听他抱怨:“沫沫要在,哪轮得到我打发庄里膳食!”话音才落,司徒皓月已在湖水里洗干净双手,拧干了衣服下摆,正往岸上走。
梯湖边是幽深茂盛的竹林,静得很,除了水流声和鸟叫,再无旁的声响。
姜维看他走近,递上竹篓,问道:“沫沫?”
司徒皓月把篓子拿过来清点数量,一面心焉地答道:“红粉修罗穆梓沫,肖骁的师妹,做得一手好菜,可惜星河叫他师兄妹二人去都内府给你家大人送信去了。”
“蛤?”姜维一听说给夫子送信,不禁心头一颤,竟然生出了逃跑的念头。
但他又想,既是应何怜生所托,当会对他惹的祸事有所遮掩,如此又略微放下心来,轻轻哦一声,跟着司徒皓月回到岸上,扯下几片茨菰叶擦干水珠,再把靴子套上。
因墨染不会水,便给了他个竹篓子去挖笋,眼下不是竹笋旺季,故少有质佳的。
待司徒皓月和姜维找到他时,笋只挖到三五颗,菌子却拾了不少,然而司徒皓月翻了半日,只挑出一小把能吃的来。
他指着地上一堆颜色鲜艳,形状菌子,无奈说道:“一看你们啊,就知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这些毒的,不能吃知道么?”随后就又感叹:“唉,送个信嘛,肖骁去就得了,为什么连梓沫也要去!”
看着那一堆挑出来的毒菌子,墨染心不死,又重问一遍:“真的不能吃嘛?”
司徒皓月一面摇头,一面从他肩头摘掉一片钱槐叶子,道声奇怪,停了停,又说天色不早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