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一阵狂喜,想道:果然好“避水”!接下去的问题,就剩怎么找着师傅了!
谁知高兴还没一会儿,就刚喘匀了气,在水中站稳。水速突然加快,一股大力猛然卷住他向湖中心拖去,好在他张口能呼吸,便也不紧张。但奇怪的是,水流虽急,水面却在一点一点往下降,刚看降到头顶了,便觉后颈脖被人一把揪住,哗啦一声,把他从水里提了起来。
抹了一把眼,见梁不凡正提剑立在一旁,不由惊喜道:“师傅!”
却看到梁不凡神情凝重,说道:“快走,这儿不成了!”
他还要问怎么不成了,那几个鬼要害你们啊,却见一条巨大的水龙把一整个湖的水,卷上了半空,顷刻间就见乌云压顶,开始下起鹅毛大雪来。
雪随风起,越下越大,越吹越急,狂风夹卷着雪片,不消片刻便已落满白茫茫一片,身侧三丈开外,什么都看不清。
梁不凡挡在身前,双手执剑,剑尖指地,是个蓄了力的守驻式,双眼直直盯着前方一团翻滚着的风雪,仿佛里面有什么东西。
姜维学不来,只能拿手遮挡着双眼,奋力向外看,隐隐地只见暴风雪中慢慢显出个巨大的轮廓来。
有个嗓音从风雪中来,极冷,冷得仿佛冰刃刺进了脊背:
“吾乃栎阳王长夏,汝等何人?”
栎阳王长夏……
西窗下抄过的经书,南国雨夜中描摹过的文字,在这一瞬间,都活了过来:长夏兵力乏,粮草几绝,行至岐黄山混沌海,淼无前路。
这是,长夏?
暨言之祸致使北翟十三郡化成了一片雪原。
那最终的一役,暨言本人并场,然而北翟国几乎全部的国力,都葬送在这场兄弟间的战争中。
那一役后,北翟分崩离析,地方势力渐荣,也大多不再服从暨言政令。北翟国的最后一任国主,只能领着一干文武大臣,在四起的烽烟中,逃离了皇都,向南逃向南方,龟缩在北翟南疆,苍云以北的一小片区域里。
在后来的二十几年中,身边亲近的臣子,一个个地离开了北翟,陆续投奔了苍云或是莲宗,然后他身边的宫人,把他们从北翟皇宫仓皇带出来的细软,偷了个干净。
最后,这个风光了半辈子的人,穷困交加,究竟是在一个初冬雪霁的夜晚,冻死在破旧的瓦房中,含恨而终。
也许对暨言来说,他的兄弟是他最大的敌人,但他忘记了,在国境之外,更有虎视眈眈的敌国。
不知在说出那句“难以长久”之际,长夏的内心深处,在想些什么?
“小心!”
司徒皓月一声惊叫将他从沉思中拉了回来,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冻僵,浑身麻木感觉不到寒冷。
梁不凡仍旧执剑立在身前,混沌真气化成了神门十三剑剑阵,将他们护在中间,但灵淼剑的剑尖有寸许没入了地面,很显然,是梁不凡正在苦撑,拿灵淼作为锚点,以期抵御迎面扑来的暴风雪。
姜维反应过来:“这!这这,这什么鬼!”这里既不是北洲十三郡,也不是极北牧场,长夏一个作了古的人,是怎么跑到这里来的?
司徒皓月伸手抵住梁不凡后背,一面助他运气,一面说道:“是夜帝!神兽夜帝!”
那时他和梁不凡浮上水面说话,肖骁水性好,便在水下多呆了一会儿,便是这片刻的功夫,第一次下水时还纹丝不动的铁链,竟然自己动了起来,但鼎耳上的机关锁并没有动,大惊之下,肖骁便浮上去找他二人,谁知刚浮上水面,便一起被当头一个铁笼罩住,扣进了水里。
好在司徒皓月有备而来,避水珠人手一颗,虽然被困,但除了寒冷暂时并无性命之忧。只是这一下,也让梁不凡明白了,铁头陀安的不是好心。
他和头陀并无过节,甚至肖骁和司徒皓月根本就不认识头陀,如此算计他们,虽不知他想要干什么,却是应了那句“鬼话连篇,白骨无情”,认识、相熟,又能怎么样?
但既然头陀不安好心,那么,留在岸上的姜维就很危险了!情急之下,梁不凡抽出腰间的佩剑,便往铁笼上砍去。
灵淼剑乃是他入门时,师尊传与他的宝剑,虽谈不上上古神兵,却也吹毛断刃,是一柄上好的宝剑。可惜寒铁笼罩和铁链同种材质,皆为寒铁所铸,坚韧无比,灵淼剑不说砍动半分,便是连划痕都不曾留下,反而在剑身上留下好几处崩口。
气急败坏之下,梁不凡就差没伸脚去踹。
肖骁为人最是随性,既然不怕憋死,他也不甚怕冷,便沉住气等梁不凡发施令,但眼见梁不凡砍不动笼子,气的要跳脚,却也没了主意。
司徒皓月倒显得冷静异常,他打着手势给梁不凡,示意他,反正困着,大不了一时半会儿出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