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三位师兄道得别来,又去山下马厩牵了马。打点好一切之后,苏锦六一行三人终于上路了。花竹不习武,驾马不甚熟练,是以与十五同乘一骑。苏锦六行在前头引路,时不时还要回头来看两个小姑娘是否还在马上坐得稳妥。十五不常行远路,照以往肯定受点委屈便要发牢骚的,这回反倒乖巧懂事,驾马颠簸又吃灰,她却也不说什么。
连花竹也要对自家主子刮目相待了。
因世道安稳,三人行的又是大道,一路也没碰上什么幺蛾子,平安顺利。这日依旧照常赶路,沿大道一路行到正午。拐过一座小山包,见得右手边一条狭窄岔道,十五却陡然勒住了缰绳。
苏锦六本已打马行出数丈远,见十五停下,也只能回过身来问她怎么了。十五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抬手一指那小岔道:“应该走这条路。”
苏锦六转头看看,疑惑地“唉”了一声,从胸口掏出老九赠的地图来,指尖在地图上头一条标了红记的大路上一划:“你看,这是九师兄特意为我们指出来的。应当直走才是。”
十五装模作样探头来瞄一眼,便扬手将那地图一把抓了来塞给身后的花竹:“关九那个靠不住的,不能信他。你信他,就会被他带到沟里去。”
苏锦六挠挠脖子想了一会,又正色道:“我也是做了调研的,九师兄并没错……
十五在心里将面前这个一板一眼的木头骂个千万遍,却渐渐低下了头去,手心也握紧了,咬咬嘴唇轻声道:“其实我是想去这座山后的一座寺里看看……”一副如意算盘落空了被人抓包的模样。
花竹不由得想,果然是自家主子——终于忍不住要作妖了?
“寺?”苏锦六问。
“嗯。”十五点头,“我爹最近身体不好,我想去给他祈个福。听说这寺香火很旺,方圆十里的人都到这里来。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
苏锦六有些犹疑。这一路为了照顾十五和她身边那个小姑娘,他已是行得很慢了。如今还要绕远路,只怕更要耽搁时间。
可旁边马上的十五还是楚楚可怜地看着他。
“……那便去罢。”他还是不忍拒绝。
习惯使然,他从来不忍对她说不。
十五的笑颜宛如一朵粉桃倏然开放,灼灼熠熠,动人心魄。
苏锦六仿佛看呆一般愣在当场。
十五见他这般模样,心中一喜又一羞,眼中含嗔将他一瞪,手里马缰将马头拧转,抿着下唇便往那岔路去了。直听马蹄声响了许久,苏锦六才回过神来,一夹马肚跟着前去。
——其实他不是觉得这桃花有多美。只是这些时日他总是心事颇多,对周围人事都未曾多上心,如同身在深秋,举目四望一片萧瑟景象,偶然瞥得这样一朵绯红花朵,便有些“竟不知春色如许”的惊讶罢了。
沿那小道行了许久,渐渐见山重水复,路愈行愈窄,苏锦六心中疑虑渐深。但十五一直默默在前头行着,他也并未出声,只暗暗松了握缰的右手,按住腰间长剑。奇怪的是,眼见得眼前路要尽了,忽然之间却柳暗花明,一座漆了红墙的寺庙似跳出来一般,巍然矗立在眼前。原来他们行的那条小道通的是寺庙后门。这寺庙抱山而立,后墙离山壁也不过一人距离。好不容易绕到前院,陡觉开阔明亮,别有一番洞天。这是一处小小盆地,植被丰厚,即使已到秋日,也是绿意浓浓。寺庙与周边几间小房子皆贴着山壁建造,而盆地中间立一棵巨大的合欢,枝叶繁茂,遮天蔽日。
来往人群摩肩接踵,尽皆面带虔诚。
十五见了高兴得不得了,说了一句“我去买香”便跑去庙中了。苏锦六拴了马,走去那株巨大的合欢树下,抬头去看合欢树上系得密密麻麻的红布条。那些红布条都制得极为精致,风吹日晒许久,鸳鸯戏水的暗花也未见消退。
等等——寺庙前植合欢?鸳鸯?
再看看来这处的人,全是成双成对。
苏锦六陡然一个激灵,正要跳起来去拉十五,却见她欣喜地蹦到自己面前来,手里四炷线香正袅袅地燃着。
她还好心地分他两炷。
“你不是说你是来给你爹祈福的吗?”他眉头倒竖来责问她。
十五又有些心虚又无所谓地一笑:“其实我是来求姻缘的。这是座姻缘寺,正是因为你头上这棵合欢树才出名的。听说这里以前是一个高人住的地方呢,福气特别浓,所以求的签都是十成十的准。”
苏锦六心中不知怎么生出几分厌恶来。他拨开十五递过香的手:“你要算姻缘,自是应与和你有嫁娶之意、媒妁之言的男子来算,为何要扯上我?”
十五没有预料到他会有这样大的反应,眉头皱得迅疾又紧密。
“我喜欢你啊!我身边看得顺眼的男子也只有你啊!”她有些生气。
苏锦六长叹一口气。“喜欢不是儿戏。”他轻声道。
“我不管。”十五扯着他的衣袖去那庙里,“你都来了,陪我算一算又如何?”
一旁的花竹虽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