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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旰本为利州刺史,后为剑南西川节度使严武看重,改命为汉州刺史、西山都知兵马使,坐镇御蕃的第一线。
年初严武去世,其部两分,崔旰推荐大将王崇俊接任剑南西川节度使,朝廷却听都知兵马使郭英干、都虞候郭嘉琳等人之奏,改命郭英乂。郭英乂由此衔恨王崇俊,入成都不过数日,便诬以罪名,缚而杀之,复召崔旰回成都述职。那崔旰当然不敢回去啦,言备吐蕃,迁延不行。郭英乂大怒,遂先断其饷,复亲领大军攻伐之。
正当秋冬之际,山中普降大雪,郭英乂准备不足,士卒冻死者甚众,崔旰趁机发起反击,郭英乂大败,最终只领残部千余遁归成都。
且说昔日安史之乱,玄宗逃往蜀地,等返归长安时,便将所居行宫舍为道观,道士以黄金铸就玄宗真容,日夕供奉。郭英乂出镇西川,雅爱此地修竹茂美,上奏请求将道观改做军营,并且移走玄宗真容,自己住了进去。崔旰乃以此为借口,上奏弹劾,云郭英乂谋反——先帝的金像你也敢妄动啊?!于是亲率所部五千军反攻成都,郭英乂战败,单骑逃向简州,途中为普州刺史韩澄所杀,将其首级送与崔旰。
邛州牙将柏贞节、泸州牙将杨子琳、剑州牙将李昌夔等各自举兵,讨伐崔旰,蜀中由此大乱。
崔旰也知道自己是惹下塌天大祸了,但他本无靠山——原本依傍着严武,奈何严武死了;曾入京与崔光远联宗,奈何崔光远也死了——虽然反复上奏陈情,说明自己是不得已而反攻成都,杀死郭英乂也不是自己动的手……估摸着朝廷不会信,或者即便相信,也绝不肯原谅自己。
百般无奈,这才千里迢迢,往河北送信,来求告关系若即若离的从妹夫李汲——劳您驾帮我在圣人和皇太子面前说说好话吧。
李汲接到崔措转递过来的来信,深感为难。
他对郭英乂向无好感——因其为人太贪——而且倘若崔旰书信中所言确实,郭英乂也属自作自受。问题朝廷法度摆在那儿哪,郭英乂以上官身份,以抗命为辞,领兵攻打崔旰,虽然于理有亏,于法却无过错啊。相反,崔旰你为保全性命,勒兵对抗还则罢了,至于反攻成都,便与叛逆无异了。
还有那韩澄,竟敢擅杀本镇节度,真正罪大恶极!
然而崔措却说:“郭英乂是咎由自取——倘若易地而处,上官因私忿而捏造罪名,讨伐郎君,难道郎君伸长了脖子生受不成么?”
李汲皱眉道:“朝廷法度须不可废……郭英乂便千般不是,终究不亏法度——除非朝廷准了崔旰对其移走玄宗皇帝金像的劾状——且诸镇将兵以下犯上,渐成素习,倘若此风不刹,天下再无宁日。难道我麾下将领抗命,我也伐不得么?”
崔措道:“郎君做事,未必尽遵法度,然总不负‘情理’二字。且若麾下抗命,以郎君之能,难道不能一举而平么?倘若不依情理而擅伐,复不明向背而败绩,难道还能怨得了他人不成?”
李汲“啧”了一声:“此前来瑱抗诏,我往说之;仆固父子为乱,我往劫之;周智光为恶,我往杀之……如今倒要为崔旰说话,朝廷将如何看我?”
崔措撇嘴道:“来瑱与郎君无亲,郎君恭送他出襄阳;仆固父子与郎君有旧,郎君保其富贵;周智光劫夺魏博之贡,与郎君有仇,郎君故手杀之——人情不外如是啊!则崔旰是我同宗,又供郎君数载香茶,难道就不能为他说几句话么?”
李汲心说噫,被你戳中要害了……
崔措所言无错,若不是曾经受过仆固父子的恩惠,李汲没必要费尽心机,说其父子还朝,最终还被迫动手;倘若周智光得罪了天下人,偏偏没惹他李汲,他当日也未必肯离开魏博,借回朝之机游说朝廷大张挞伐。虽说自命光风霁月,但人终究是感情动物啊,谁都不敢说自己所作所为纯为国事,而毫无一点私心杂念。
而且吧,李汲原本将禁军,乃觉得各镇节度,几乎没一个好东西,必须得象郭子仪那样随唤随归,安心踏实在长安坐冷板凳,才算忠臣;等到自己也做了节度使,却深感头上压着的朝廷这婆婆太难伺候,很多事情还必须得游走在法度的缝隙里,自己拿主意才好。
好比说,拐走黄铁炫。
那么设身处地地想一想,自己若是崔旰,郭英乂将兵来伐,会肯束手就擒么?其后成都空虚,军心涣散,自己能忍得住不反攻么?即便胜了一阵,若不驱逐郭英乂,休说富贵了,自己性命都必将不保啊……
终究崔旰在严武麾下,抵御蕃贼是有功的,且他走投无路之时没有投降吐蕃,当汉奸,也算大节无亏……最关键人求到自己头上来了,难道置之不理吗?不管怎么说,也算绕着弯儿的远房亲眷哪。
崔措见李汲似乎有些意动,便又加上一句:“七兄在西川,悍御蕃贼,去岁当狗城、盐川城之战,颇立功勋,其来信中有述及,我也对郎君提起过……”
李汲听闻此言,不由得轻叹一声,心说:老婆啊,你怎么就这么了解我呢?
他虽然不满来瑱拥兵自重,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