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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乾真奉命来到魏博,拜见李汲,心里这个别扭啊……
因为他当初就是被李汲从马背上扑下来,做了俘虏,无奈方才降唐的。
此后六七年间,田乾真始终挂着个空头衔,在长安城里坐冷板凳,虽说到处钻营,寻求门路,望能再掌兵权吧,朝廷却始终不用。其实安、史降将正多,即便不能如田承嗣、李宝臣、张献诚那样将兵来归,仍为方镇吧,象高庭晖、喻文景等辈,也皆出为一镇重将,偏偏就是他田乾真冒不出头去。
关键问题,还在于田乾真能力太强,文武双全、智勇兼备,这在以不学胡将为主体的安史阵营里实属凤毛麟角,且他是起初便追随安禄山反叛的先锋重将,则唐廷不杀已属侥幸,谁还敢再实际任用他啊。
原本以为仕途无望,只能跟长安城内领着俸禄吃喝等死了,孰料李泌拜相后不久,突然召其入政事堂,询以河北事务。
北平田氏,也算是雄踞一方的豪强大族,世代习武从军,田守义曾任安东副都护;逮安东都护府撤罢后,其东北部为渤海国所占,西南部并入卢龙军节度使,田氏一族十数口,皆为卢龙军偏裨,受到安禄山的重用。
如今的天雄军节度使田承嗣,正乃田守义之子,而田乾真是田守义从弟,按辈分来说,田承嗣还得管他叫一声“叔父”……
昔日田乾真随安禄山南下,直至做到京兆尹,留守长安,旋为唐军规复长安,他在败逃途中为李汲所擒。李泌素闻田乾真之名,乃有意使其接替田承嗣担任天雄军节度使,故此召来问话。
天雄军虎踞四州之地,李泌不觉得一战可灭;尤其若彻底撤去天雄军,燕、赵诸蕃难免有唇亡齿寒之忧,或将更抱起团来对抗朝廷也说不定……因而他的谋划,是重挫田氏,起码削其地而裁其兵,倘若机会允可,干脆改命田乾真为天雄军节度使。
因为田乾真离开燕、赵已久,且无儿孙,孑然一身,朝廷比较好控制;不象田承嗣,麾下多是伪燕时代的旧将旧吏,而且还兄弟、儿子一大群……
李泌才将自家谋划,稍稍透露些给田乾真知道,田乾真当场就跪了,磕头而称“恩相”,并且指天划地、赌咒发誓,自己若能得掌一镇,必定忠诚于圣人,恭奉朝命,年年进贡,岁岁来朝。李泌微微一笑,说:“令侄在河北,委实跋扈,圣人乃欲兴师伐之——总待去了令侄,才有阁下的位置。未知阁下可肯先往魏博,为李汲之臂助,相携成功呢?”
田乾真闻言,心里不禁“咯噔”一下。他多少有些畏惧李汲,不在于李汲昔日夜逐,生擒下了自己,而在于短短数年之间,那小家伙竟能做得如此大事,挣下偌大声望和产业来……若只是一员悍将,还好相处;而此人多半有心计,未必能够容得下自己啊。
为了自家前途着想——他终究还不到五十岁啊,还不想这就退休——田乾真最终咬着牙关首肯了,但请李泌帮忙写下一封书信,由他带给李汲,以解往日之怨。
田乾真貌似是想多了,李汲听说他来,亲至节度衙署门前迎接,还拉着对方的手,畅想前事——还记得我把你扑下马来的情景么?
田乾真只得苦笑着,赶紧将出李泌的书信来。
其实乍闻田乾真之名,李汲就大概齐明白朝廷是什么打算了,这是要以田氏对抗田氏啊,然而焉知二田不会暗中勾结,坏了征讨大计?则朝廷多半是许了田乾真什么让他难以拒绝的好处了,究竟是什么呢?
等到读过了李泌的来信,李汲方才洞明其情,不由暗道:“阿兄你也未免太过谨慎了些吧……真正守成有余,开拓不足啊,从来要割毒瘤,哪有不冒风险的?则若能去了田承嗣,何必再置田乾真!”
出镇之前,他就跟李泌详细讨论过天下大势,尤其是燕、赵地区的局面。李泌的意思,诸镇俱不可废,否则河北人心乖离,朝廷鞭长莫及,肯定还会生乱;最好是逐步削弱诸镇力量,将观察、节度等使悄无声息地转化成国家一级行政区,使其难逸朝廷掌控。
所以如今包括魏博在内,河北地区总共五镇,在李泌看来太少,得平均分成六、七家才安全。若如李汲之意,彻底平灭田氏,裁撤掉天雄军,则如此偏远之地,又在诸镇环伺之间,朝廷不可能将冀、瀛、沧、棣四州中央直辖啊,最终不得便宜了周边各镇么?五镇尤嫌少,况乎四镇?并非久安之策啊。
李泌在来信中也暗示了这一点,且话外之意:便将四州纳入魏博,也非善策——不是我信不过你,但你不可能在魏博呆一辈子吧?倘若易以他人,又将如何?
李汲心说你就是信不过我,担心我若是手握六州,雄长河北,就会自然而然生出跟朝廷掰腕子的心了——仔细想想,也未必不可能,倘若自己不是素以西御吐蕃为志向的话……
但我也不是打完田承嗣就走啊,起码还可以假途灭虢,捏掉秦睿……到时候包括魏博在内八州之地,朝廷还不是想怎么划分就怎么划分,想命谁为帅便命谁为帅?干嘛一定要再派个姓田的过来,仿佛天雄
军就该是他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