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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蓬莱殿内,李豫正在召见御史中丞崔祐甫。
李豫这段时间皇帝做得颇为舒心,并不在于既命李泌为相,自己得以垂拱而治,与此相反,他这才可以真真正正地插手诸省事务,运转本该属于自己的权柄了。
基本上来说,李豫还是颇有振作之意的——有没有能力和胆量另说——不象其祖父李隆基晚年,宠爱杨妃,懒于政事,一任宰相李林甫、杨国忠肆意妄为;但李豫也不似乃父那般,不喜接见朝臣,而习惯于通过宦官李辅国去遥控朝局。他终究还在壮年,方届不惑,颇希望能够运用自己的力量,指挥调度群臣,从而收拾天宝、至德以来的残破江山。
然而从前办不到,光搞内外平衡就使得他心力交瘁了,偏偏臣子们一个两个的还都有伊尹、霍光之志……从来递至宫中的奏疏都是各省筛选过的,除了重要劾状不敢阻外,举凡不如重臣之意的,或政事堂,或内侍省,直接就给驳回去了,绝不会落到皇帝案头。
这固然有李豫倚重甚至是放纵李辅国、程元振、鱼朝恩、元载等人的因素在,但那些家伙也不知检点啊,一朝权在手,便把令来行,仿佛皇帝仅仅是印玺的掌管者一般。
而等李泌任相之后,情况却迥然不同了,尚书、中书、门下三省虽然力压内侍省,但向来只驳言语空洞之疏,但凡有些内容的,不管是否符合群相的心意,一律放行——即便事情还是要政事堂来讨论、施行,也不可闭塞圣聪,必须得让皇帝知道。
由此李豫每日需要阅览的奏疏,较从前增加了一倍还多,往往竟日长坐,手不释卷,真正是累并快乐着。虽然大多数奏疏都不需要皇帝及时给出批复来——否则要宰相们干啥?吃闲饭么——但李豫由此却可以更清晰地把握朝中动向,了解朝臣人心了,且于自己关心的事务,随时都可以向宰相质询,并发出指导意见。
他不禁慨叹,若宝应、广德间便能如此,朕又何必常下中旨御笔啊?那玩意儿不经中书门下,其实并无足够的法律效力,他无论动笔写,还是命宦官往外发,从来都心虚得很,生怕有哪位宰相直接赍过来,掷在自家脸上……理论上应该没人敢,但即便真那么做了,李豫也拿对方没招。
好比说此番崔祐甫上奏,所言内容便分明与李泌一贯的谋划背道而驰,倘若换了元载坐镇政事堂,这等文字根本就入不了禁中,而且事后,元载还可能寻细过外放崔祐甫。
崔祐甫字贻孙,天宝四载进士,曾经做过一段时间的李豫幕僚——在他还做楚王或者成王的时代——深受信重。但随即李豫被册封为皇太子,圈入东宫,崔祐甫也遭迁转,一年难得见上一面,从此关系日益生疏。李豫登基之时,崔祐甫任起居舍人,这是一个相对亲近天子的职务,然而或许正因为他在李豫潜龙时做过幕僚的关系吧,李辅国急不可耐地转其为吏部郎中。李辅国被罢黜之后,李豫多次暗示元载,重用崔祐甫,元载却全都当做耳旁风。
直等到李泌拜相,李豫再次提议,李泌当即道:“崔贻孙刚直不阿,谋猷启沃,可掌御史台。”三日后便下诏,升为御史中丞。有人建议崔祐甫登门去感谢李泌,崔祐甫却说:“我得此任,朝廷之恩,非李相之恩也——且即往拜,李相必不见。”坚决不肯成行。
这回也是崔祐甫上奏论藩镇事,与李泌的见解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李泌却不驳其奏,只是标识:“冀图侥幸,非持重之论,臣以为不可,然于陛下,亦可稍资圣鉴。”直接送到李豫案前。
李豫由此才召崔祐甫前来,问他:“卿所奏,与宰相等所言不同,可能备悉为朕言明否?”
崔祐甫叉手为礼,回答道:“陛下既有垂问,臣敢不具实回奏?然而朝中纷传,虽伐天雄军,不宜遽罢其镇,可以转授他人,不知是否宰相之意,臣不敢妄加指摘。今日所言,只论其事,而不及其人。”
李豫笑笑:“朕知之矣,卿但直言无妨。”随即一瞥侍坐于旁的郑王李邈,指点道:“如此方为秉忠无隐之士,汝舅所言,汝当倾听。”
李邈之母,乃是李豫的元配崔氏,为杨贵妃之姊韩国夫人与崔峋所生,正因为这层关系,肃宗登基之后,李豫便日益疏远崔妃……
其实李亨虽然厌恶杨氏,倒还并没有让儿子离婚的打算,问题是殷鉴在前,当初李亨的原配韦氏,就是受其父韦坚连累——李林甫诬韦坚谋反,以便剑指李亨——李亨这冷血动物主动恳请李隆基,让他跟韦氏和离的。李豫心软,舍不得离异,又怕老爹嫉恨,便只能暂且疏远崔妃了。
由此,崔妃在灵武郁郁独居,最终在返回长安后不久便因病辞世了。
崔妃不死还则罢了,既然英年早逝,李亨、李豫父子颇感对不起李邈及其同胞兄弟李偲,李亨干脆收李偲为养子,并封李邈为益昌郡王;李豫登基后,改为郑王——与李适同日晋封亲王。
拉回来说,李邈外祖父崔峋乃是博陵崔氏定著二房的嫡脉,马嵬驿之变,其族被乱军搜杀殆尽。而崔祐甫同样出自博陵崔的第二房,
论行辈为崔峋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