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乾真望向李汲,见李汲微微颔首,便即慨叹道:“今日始知,李帅调教出来的魏州防军实为天下一等一的精锐,天雄军虽亦勇悍,却远不可敌。”顿了一顿,开始解释:“然天雄军终究数倍于我,若我将主力尽数压上,固能挫败之,却必无力再入其垒,予敌以极大杀伤矣。
“倘若田承嗣因此畏惧退去,固守武强,唯恐便昭义、河东两军来,数月之内,不能破城,则粮草或不能支。今我等设垒漳北,是要牵制田承嗣,使不得退,以便援军抵达,全力往攻,破其胆而杀其众,到那时些许兵马遁归武强,亦无碍于大局了。
“由此某才以为,今日之战,仍过于激烈,怕会骇走田承嗣。我军终寡,若其此刻便退,即便往追,也不能予敌重大杀伤,节帅的谋划,便化泡影。则既然我军固守有余,何妨更示敌以弱,打得舒缓一些呢?”
李汲笑笑:“此间分寸,不易把握啊,倘若太过示弱,田承嗣素来狡谲,恐为其看出破绽来。要在使其以为或许可胜,才肯滞留不去——若彼退守武强,我军固然为难,其实田氏也等于基本上丧失了翻盘的机会。”
随即问田乾真:“则在副帅看来,若田承嗣不退,将会做何策谋,我当如何应对?”
田乾真道:“田承嗣不过三策耳:一是歇过数日,再来寻我决战;二是分兵北出,绕行深、冀交界处,以期围我;三是使一军渡漳而南,袭我粮运。某之意,若彼再请战,节帅不可应,不如固守营垒,诱其攻坚;分兵北出亦无妨,我但保漳水上浮桥不失,彼便无可围我;倘若南袭粮运……”
手捻胡须,缓缓说道:“我知节帅已有布划,但还须谨慎为上,不可过于大意啊。”
李汲点点头:“我知之矣。”
高郢提醒道:“还恐田承嗣暗中遣人游说武顺军秦帅……”武顺军中普遍对魏博抱有恶感,而魏博镇中则普遍不信任秦睿。
李汲闻言,不禁沉吟,良久才道:“若说什么唇亡齿寒之意,表什么往日在安史二贼麾下的同袍之情,我亦莫可奈何……”不过在场诸人中唯有他知道,秦睿其实跟田承嗣等人还有区别,不能算是安史叛军的旧底子——“若是许以厚赂……不妨我也给秦某开张空头支票吧。”
众皆茫然:“节帅之意是……”
李汲一指高郢:“君为我作书于秦某,许以若克衡水、武强,府库所有,我魏博不与他争抢;若终不能克,我补偿他锦缎十万……不,二十万匹,且前日所借,也不必还了!”
正说话间,尹申报名而入,见了这一帐之人,颇有些犹疑。李汲朝他一摆手:“无妨,有何消息,可以告之于众。”
尹申这才拱手禀报说:“河东军尚无消息,而昭义军前锋已入冀州境矣。”
李汲大喜,忙问:“有多少兵?到了何处?”
尹申答道:“前锋四千,自巨鹿出,直往南宫而去……”
李汲一皱眉头:“去南宫做甚?”
南宫县在信都西南方六十里外,处故渎之西,目前仍在天雄军掌控之中。但因为其城卑小,经过侦查,守军不足千人,所以理论上不会影响到官军的运路,李汲也就只分了半营兵在渎东监视,没去理它。
便昭义军也大可不必理会,那就一是枚死子,派不上任何用场的。但不管怎么说,其县终究有兵有城,若是昭义军主力过境,直接平推过去还则罢了,如今前锋只有四千,你可能一两天内就打下来吗?人万一不肯降呢?
我在这儿引颈盼望援军到来,你浪费这时间干嘛?
多半是贪城中之人及府库之财,或者贪图下城的功劳……也说不定军将怯懦,主力不至,不敢先过来跟我军会合吧。
正感愤懑,尹申却又报道:“成德兵马,陆续集结于安平左近,不知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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