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道:“正是。”旋即欢悦:“多半是我军已破贼了!”
聂锋却留了一个心眼,心说也或许是我军为贼所破啊……赶紧下令,先把粮队给召回来,同时派侦骑驰往战场附近,打探确实了,再行运粮不迟。
结果数骑去不多久,便络绎返回来禀报,说我等途遇不少武顺败卒,云是激战之时,武顺军自乱,渡漳而溃……至于那浓烟,则是贼兵正在放火焚烧浮桥!
聂锋闻听此言,不禁大惊失色,麾下有两员骁将催促道:“武顺军弃阵自溃,被贼兵烧了浮桥,则节帅后路断矣!恳请将军速速率领我等北上,去援救节帅!”
聂锋瞥他们一眼,心说疯了啊,咱这城里才多少兵,杀过去送死么?
但却不敢直接斥退,因为那是两员效军营主……
李汲当年将年尚不满十六的少年兵编成八营效军,交给聂锋统领,然而名虽统领,李汲却直接插手人事权和训练权,将那些少年牢牢捏在自家掌心之中——从某种意义上来,李汲恩遇效军,还要超过身边的牙兵亲卫。
因为他从很多魏博旧军身上,嗅到了浓浓的兵痞味道,则自己能否通过一二年时间,调教得彼等脱胎换骨,实话说毫无把握。反倒是这些少年人,心灵还近乎白纸一张,方便描画,因而用心栽培,甚至于专门请了先生来,教普通小兵读写。
他的理想,是不仅仅将这些少年调教成可用之卒,而是要将其中大部,培养成将来的士官种子。
岁月荏苒,三年时光倏忽而过,许多少年兵业已长成,别说迈过十六岁的坎儿了,就连十八岁成丁的都有不少。此番北征,李汲深感麾下士卒数量太少,恐不足用,偏偏他又不打算把战斗力薄弱的协军将士拉上前线去送死,聂锋因此请命,可将效军中已成年者编为两营,协同护守粮运。李汲应允了。
如今请命前出去救援大军的两名营主,就都是少年兵出身,十八九岁的棒大小伙儿,因为终究年轻,也无实绩,不能担任副将,就暂时名为“营主”,实领小所由的俸禄。这批小伙儿都被李汲洗了脑,视李汲如师如父——因为出身低,从前见识浅,所以很容易拉拢;再者说了,真有心思过于活泛的,聂锋也不敢委以营主之任,轻易带出来啊——整天嚷嚷着愿为节帅效死,则若聂锋直言不可往救,说不定当场抗命,甚至于还会拔出刀来威逼自己哪!
聂锋倒不怕跟这俩小伙儿打,问题是城中兵马本就不多,还禁得起内乱吗?
于是温言劝慰道:“我等寄节帅重任,护守大军粮秣,岂可轻离?即便前线败绩,以节帅的本事,自可安然归渡漳南,到时候有信都坚城可依,有城中数十万粮草,可望重整旗鼓。而若我等无谋前出,却丢掉了城池、军粮,此败便不可收拾了。”
俩小伙儿虽然心急如焚,还热血冲脑,终究不是彻底的鲁夫甚或白痴——能为效军营主,必是少年兵中的佼佼者啊——听聂锋所言甚是有理,虽然连连跺脚,却也不敢再多加催逼了。只是其中一人道:“可恨武顺军,竟然先溃,还丢失浮桥,置我军于险地!我若见了武顺帅,拼着被节帅责罚,也必要一刀斫下他的狗头!”
聂锋心说你若真的擅杀一镇节度使,即便李汲再怎么宝贝你们,估计也不仅仅“责罚”就能了事的吧……只是他心中亦深恨秦睿,想了一想,便道:“若武顺军秦帅不归信都还则罢了,若来,汝等不可轻易伤害……不如擒下,候节帅归来后裁处。”
都在是节镇为军的,以这年月的风气,连朝廷在这些大头兵心目中都只是一个模糊的印象而已,顶多见了圣人不敢冒犯,见了宰相避路而行罢了,其余官员,谁知道你是哪个?若得罪了我家节帅,一律要拉下马来鞭笞一番!
至于别镇观察、节度使,那更不怕开罪了。聂锋相信,自己若是杀了秦睿,李汲必怒,若只是拘押起来,李帅必不责罚——而且到时候还能狡辩说,是麾下将兵恼恨,要害秦帅,我这其实是保护他……
你他娘的坑了我魏博军,我虽不敢擅杀,若不稍稍折辱,又岂能消得了胸中这口恶气啊?希望你别来,否则我若躬身相迎,别说自己心坎儿上过不去,这兵也没法带了,瞧那俩小子的嘴脸,非当场哗变不可。
谁成想秦睿不但倒霉催的,而且竟还觊觎信都城内存粮,天尚未黑,前线具体情势尚未打探得明白,他就真跑城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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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前漳水北岸一场激战,武顺军先乱,昭义军复走;天雄军追亡逐北,且分兵扼守河岸及北面,将魏博营垒半包围起来,又忙活了大半天的时间。相比之下,魏博士卒反倒是最清闲的,归营后重整兵马,点检失亡,然后埋锅造饭,坐地休息——自然,留下了足够的警戒兵力。
只是肉体上虽然清闲些,精神上反倒极为疲惫,不仅仅因为午前战况激烈,险些全军崩溃,更主要是友军尽败,孤立无援,且还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