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易之行拜师之礼后一连几天没有再登师门,他在等师父传唤,然而音讯杳无,这个周班主心里怎么想得呢?——张易之正打算托李富贵再次上门打听,周少青主动联系他了,让他到周府过中秋佳节。
中秋节这天,张易之特意买了几样西安有名的糕点,拿礼盒装了,拎起礼物径直往周府而去。周少青没有邀请李富贵,李富贵倒也识趣,自己找那些狐朋狗友喝酒去了,留几个下人在宅院过节。
张易之一路寻思,早想找机会认识师父家里人,既然成为师徒,日后免不了要和他家人接触,把关系搞熟络些为好。此前隐约听李富贵说起,周少青妻子早逝,膝下有一儿一女,为了儿女他一直未曾续弦,也没有纳妾,因此父子关系融洽。拜师宴那日见到周家大公子,但张易之来不及细细端详他便离去,只依稀觉得此人身上脂粉味较浓,说话带娘娘腔,事后张易之心里还嘀咕:周班主仪表堂堂,怎么会生下这么个不男不女的儿子?
周府管家见到张易之,笑容可掬地把他带进客厅,厅堂上早已摆上一桌酒席,不算丰盛也不寒碜,大多是西北家常菜。
张易之落座几分钟后,师父走了进来,他忙起身施礼,周少青摆摆手说道:“今日是家宴,不必多礼,这儿没有外人,徒儿请自便!”张易之用眼角余光扫视桌面,果然只有四双碗筷,看来确实没有邀请外人。
师徒俩又坐了几分钟,周少青有些不耐烦,对厅外喊道:“管家,怎么还不见少爷和小姐?若是平时也罢了,今儿可是中秋,还是那么啰哩啰唆,都让我宠坏了!”管家连忙进来解释:“少爷今早起床说身子不适,要晚些过来吃饭,小姐让丫鬟搀扶去了!”周少青面露尴尬,对张易之陪着笑脸说道:“让徒儿见笑啦!”张易之忙回应道:“不碍事,不碍事!师父不必催促,多等一会儿便是!”
过了许久,门口走进三个人,是两个丫鬟搀扶着一位小姐。小姐年纪尚幼,约摸十几岁光景,身躯娇弱,气喘吁吁,有一只脚足尖拖地,几乎被丫鬟架着移动。待落座后,张易之才发现她尽管长得清秀可人,美中不足之处脸上长了几颗黑痣,犹如一幅绝美图画上落了几粒鸟粪,大煞风景!
张易之正在蹉叹,又走进一位少年,悄无声息,像一片落叶飘进来,落在饭桌旁,从身形张易之已经看出此人便是那日过来搭讪的周家大公子周云飞。
此番近观,张易之不禁暗自赞许:好一个美艳男子!若非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这世上除了六郎张昌宗,还有如此美若仙人的男子!——只见他黑发如浓墨宣泄,散落在肩上,发髻上斜插着一支玉簪;眉似柳条,眼如朗星;鼻尖小巧,唇红齿皓;肌肤白嫩,腰肢纤细。倘若不细看,必定会把他当作西施在世、嫦娥下凡!这周公子与张昌宗同属美男子,却大不相同:前者气质趋于柔美娟秀,后者则显得阳刚一些;一个活脱脱仙女附体,另一个则如潘安化身。张易之自己便是美男,审美观不同于常人,连他都惊为天人,可见周云飞的确美貌。
张易之不住眼打量两兄妹,兄妹俩也在偷偷窥视他,两人心里自有想法:周云飞的惊诧程度不亚于张易之,那日酒桌旁注意力放在吴家公子身上,并未细瞧张易之,只觉得此人语态轩昂,气质不凡,今日细观,不觉暗生爱慕,找遍整个大西北亦找不出第二个此等美男啊!而周家小姐周云烟内心更为震惊,她自幼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大部分时间卧榻在床,除了父亲、家中下人,几乎没有接触过外人,耳目闭塞,男人对于她仅限于父亲和兄长形象,何曾见过这种眉目传情、风度翩翩的成熟男子?因此自坐上酒桌,周云烟的视线就没有离开过张易之。周云飞身为男性,不好老盯着张易之,但也不时瞥上几眼。
周少青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毕竟行走江湖多年,老成持重得多,没有露出半点声色。他干咳两声,端起酒杯,笑吟吟地说道:“今日中秋佳节,请徒儿易之老弟前来共度良宵,品尝我亲自酿的桂花美酒,这儿没有外人,大家随意吧!来,先饮此杯!”四人皆举杯一饮而尽。他接着说道:“易之老弟,为师给你介绍一下,老身膝下仅这一儿一女,大儿名云飞,今年一十九岁,小女名云烟,刚满十七,都是你的弟弟妹妹。云飞、云烟,你们兄妹给易之哥哥敬杯酒!”张易之忙起身给二人作揖,口称:“小生给公子小姐请安了!我先干为敬!”兄妹俩亦回礼敬酒,两人不胜酒力,周云飞脸颊飞起两朵红晕,周云烟像咽进鱼刺,剧烈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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