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西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迫于无奈张易之向水仙坦诚相告,把他为何出走的缘故和盘托出。水仙姐弟几年来与官府周旋,深知那些爪牙厉害,倘若真要缉拿,即便十个张易之也不是对手,为安全起见,她建议张易之易容前往。这青水仙的师父“天下第一神偷”不仅偷盗技艺了得,易容术亦炉火纯青,青家姐弟能够屡屡化险为夷,主要得益于此。当水仙帮张易之化妆完毕后,顿时像变了一个人,连邹氏父女也认不出来。
张易之乔装打扮成中年客商,肩挎行囊,直奔西安府。
三日后张易之已坐在孙喜凤店铺中与她闲话,孙喜凤告诉他走后发生的事情:那日洞房花烛夜,周云飞竭尽全力讨好熊丽华,折腾了半夜,把这熊大小姐弄得昏头转向魂不附体。次日得知真相,羞恼之余痛揍周云飞,周云飞为了保全家人,甘愿忍受胯下之辱,任其打骂。熊大人知道后尽管气恼,但木已成舟,只好将错就错,认下周云飞为婿,免得传出去辱没熊家名声,因而并未派人找寻张易之,也没有为难周少青一家。
张易之听完长舒一口气,他好想去看望妻子,然而熊小姐住在周宅,万一遇见会引来麻烦。孙喜凤见他愁眉不展,又劝慰一番,把父亲安顿停当,收拾一些跌打损伤药物,随张易之一并离开。救人如救火,张易之为尽快赶到岐山,雇了一架马车,与孙喜凤坐上,急急向关中驶去。
多亏孙喜凤心细如发,临走前想到那山岭上条件简陋缺衣少食,特地带了不少衣物食品,所以每个人都得到温饱。青海棠的身体已经被姐姐清洗干净,原先的臭味荡然无存,刀伤和溃烂之处清晰可见。孙喜凤先倒出瓶中祖传药酒,将他全身涂抹一遍,然后熬制一锅药水,一日三次喂他服下。见大家看她操作,孙喜凤解释道:“病人受伤太重,几乎找不出一块完整皮肤,须外用药酒每日涂抹直至结痂脱落,内服煎剂调理五脏内附,好在小弟年轻恢复较快,不出半月即可痊愈。”水仙闻言破涕为笑,万般道谢。
这青岗岭远离岐山县城,山清水秀,邹家父女时常去周边乡镇采购菜蔬,张易之和水仙上山打猎下河捕鱼,为海棠烤肉煮汤补充体力,半月后果然痊愈如初,可以行动正常。张易之见状十分欣慰,征求青家姐弟意见,是否愿意与他们同去汉中府?没料到他俩满口答应,一行人起身上路往南而走。
一路跋涉,几日后终于抵达汉中府。
汉中府位于陕西西南,北依秦岭,南屏巴山,与甘肃、四川毗邻,素有西北“小江南”和“金瓯玉盆”之美称。张易之等人到达后顾不得欣赏风土人情,又继续赶路,来到乡下邹老伯家中。
邹老伯世代居住的山村名为邹家村,风景如画民风淳朴,村民大多务农,少有经商者。村里有三个共同习俗:喜爱剪纸、刺绣、皮影,而邹老伯是唯一懂得操习皮影戏的传人,颇受乡邻尊重。按照惯例,每逢端午、中秋、春节等节庆,只要邹老伯在家都会在村里晒坝免费演出一场皮影戏,请四里八乡村民观看,这次回乡正好遇上端午,邹老伯又要准备演戏了。
中秋那日下午,夜幕还未降临,邻近几个村的村民已经早早来到晒坝,扶老携幼摩肩擦踵,黑压压坐了一大片。邹老伯父女把戏台搭好,准备开演。张易之事先问过戏名,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秦腔曲目里也有此剧,他亦能唱上几段。
一声铜锣敲响后,皮影戏正式开演。戏中邹老伯扮演梁山伯,欢儿扮演祝英台,由于年老力衰,邹老伯中气明显不足,表现不出年轻人那种阳刚之气。张易之越看越着急,情不自禁走到台后,示意由他代替邹老伯演唱。邹老伯有些诧异,但还是点头应允,只摆弄手中玩偶。张易之运足丹田之气,随着曲调缓缓唱起来,唱音清亮高亢音色优美,把梁山伯对祝英台那腔款款深情表露无遗。
看戏的村民平生头一回听到如此动听的秦腔,顿时掌声雷动,无不拍手雀跃,晒坝上像一锅煮沸的开水。邹老伯父女亦是第一次听用秦腔来唱皮影,又惊又喜,两者交相辉映似天上两颗璀璨明星熠熠生辉,他们有种预感:古老的皮影戏将要迎来崭新篇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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