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崎岖,又逢烈日当头,行军的大队伍前进缓慢,已经比预计的行程拖延出了大半日。
“快到了。”转过弯角,已经可以依稀瞭望到凤城城头的高台,沈云熙抚着额上的细汗不由得如释重负地感慨了一句。
沈云理应声向着远处眺望过去,看这距离恐怕也只是天黑前勉强能到,转头让墨染传令下去,全军加速前行,尽早入城。
“六弟,你身子可还扛得住?”皱了皱眉头,沈云理倒不在意酷热难耐,他更担心的沈云熙的身体,虽然日渐好转,但是总比正常的人虚弱许多。
“嗯?”也不知为何沈云熙盯着那城头一角看得痴了,突然听到沈云理的话还没能反应的过来,转回头看着自己的三哥不禁尴尬地笑了一下,方才摇头说道:“三哥不必担心,三……呵,那药方看似简单,用起来却有奇效,长年累月得喝过来,也不觉得比别人弱到哪里去。”
险些不经意地念出那个早已不存在的称谓,三嫂这个称呼早就被三哥打入禁地,任何人都不得提起。
微微叹了口,目光定格在三哥越发冷峻的侧脸上,沈云熙真的不明白,既然心里明明是放不下的,为什么偏要做出这副寡清薄意的模样,伪装成慕容燕从未出现过的样子,他真的骗得了自己吗?
低下头眉尖锁得更紧,就算三哥真的能忘个一干二净,自己也没办法当做什么事情都不曾发生过,说到底,迫使他二人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也是自己的责任。
抿了抿唇,沈云熙下定了很大的决心方才鼓起勇气再抬头,对着三哥突然建议道:“都到了这里,不如我们去墓前祭拜一下。”
虽然没有明说,但是沈云熙所说的是谁的墓两人心底都十分清楚,两年来都没有认识的人去祭拜过她,想必燕儿也是会伤心的。
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手中的马缰险些被勒断,沈云理极其不愿意被提及的事情却又被翻开,就像是锋利的剑不断翻搅着血肉模糊的伤口,即便是它不曾停止过流血,却还是不能被人放过。
“不去。”没有装傻故作无知,也没有暴怒谴责沈云熙的大胆,入了这块地沈云理反倒平静了许多,不忍心打破她该享受的安宁,最终只是清冷地应答出两个决绝的字眼。
他当然想去,曾几何时,他无数次想要飞奔到她的身边,然宫门深锁,他比一个牢狱犯还要更加没有自由。
尝遍苦痛他才深知,只有告诉所有人自己已经彻底放开心,才有可能走出这禁锢,而这一等,竟然就是两年。
忽然想起当年新婚省亲时慕容彦所说的,若是天下人人都是错的,那么唯一对的人反而成了另类,他说的对,欺骗这种事情原来自己骗自己久了,也是有效的。
沈云理的目光深远,驱马走到了队伍的最前面,而将沈云熙丢在了身后,显然是不准备再听他说什么,也许骗自己她不曾出现过,时间久了,她便真的可以消失在自己的生命里了吧。
默而无言,沈云理的话越来越少,除了议政议兵,几乎已经听不到他谈论别的,沈云熙无可奈何,只能埋头跟着他走,紧赶慢赶,还是在日落时分抵达了凤城。
虽然那场大火已经过去两年,而且实际上损失面积也并不大,但是因为有着对武王爷的避讳,所以次此另行选择了泽天行馆,比之前的还要阔绰许多。
沈云理整顿妥军务方才来到行馆,仔细沐浴了一翻,总算是解了些舟车劳顿的疲惫,奈何才一出门,墨染便如影随形般地跟在他身后,显然是有事情要说。
如果是军情他自然不必要这样的香香吐吐,想必又是什么无关紧要的闲事,不得不说,却又不怎么好开口。
“有什么事,说。”回到房门前沈云理忽然止住脚步,转回身一面擦着还有些湿漉的头发,一面不着情绪地命令道。
沈云理站在台阶上,墨染却还未能迈上去就已经被他的话拦住,此时只能扬起头看他,静默了片刻方才缓缓开口道:“明日凤城城守设宴,为王爷接风洗尘。”
“你觉得我会去?”听到这话沈云理不气不笑,依旧是擦着湿发,淡而又淡地反问了一句。
墨染自然知道这种事情对武王爷来说连敷衍的兴趣都没有,可是他亦有自己的难处,着实为难地应道:“接风宴自然可以不去,但是宴上请了不少凤城有头有脸人家的千金小姐出席,所以——”
“呵。”清冷的一声寡笑,沈云理终于不能再无动于衷,垂眸轻蔑地瞄向台阶下支支吾吾的墨染越发觉得可笑,不禁开口慵懒地讽刺道:“给皇上选秀的事情可不在本王的职责范围之内,该劳太后多做挂心才对。”
武王爷这是故意曲解,墨染仰着头看他日复一日的冰冷脸色,心里也越发落寞,虽然明知道自己是顶着雷火往前冲,却也有了粉身碎骨在所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