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旁的那些护卫们,不太理解小文公子是什么意思,那些是雁客楼的秦客公惹得麻烦,和他们行舟宫何关?
唯有文山老宫主与梅大先生听懂了,觉得这少年真是又狠又果断。
凡尘不会在意这些利益,但那些人会不在意吗?
凡尘会讲道理,他们呢?
“只要您拒绝我,我所布下的两千七百个信使,就会纷纷执信,陆续踏上各宗,不出一个月,整个天下都会知道咱们行舟宫与尸邪有染。”
哪怕实际上并没有关系,哪怕很多宗门心中知晓,行舟宫并没有害过他们的后辈,但并不妨碍他们以此为理由,来咬上一口。
天下五域诸多势力也不会在乎行舟宫是否真的与尸邪有染,都会尽力来啃上一口肥肉。
传承悠久的行舟宫,会面临真正的溃亡,文山一生的心血,便会付诸东流。
“况且那时,有二叔劣迹在前,哪怕是凡尘陛下不会落井下石,也不会给您主持公道。”
那时候事实的真相就不在重要。
那么想要让他屈服,只有以将行舟宫崩溃作为筹码。
恰巧的是,这并不一定需要武力才能解决,而文一叹自信,他可以做到。
言及此,少年的笑容极是灿烂,眼瞳中才稍稍展露一丝得意。
他在父母死去的那日,就已经清楚,自己的祖父谁也不爱,执着的只有自己的心血,旁的所有都可以被他当做牺牲品。
不知不觉,天色已晚,天琊楼蒙上了一层薄暮的雾霭。
文山老宫主的脸色罕见的阴沉,看着长孙的目光带有些杀意。
这少年固然不讨喜,很容易遭人记恨,但同等的条件下,执掌一方宗门,他必然会过的比另外两个人更好,带领宗门活的更久。
很多时候,好人往往死的比坏人更快。
梅大先生颇为意外,他原以为足够高看了这少年,没想到还是小看了他。
若以心性狠辣与手段果敢来论,恐怕中州年轻一辈最了不起的,并非布足道与天璇子,而是文一叹。
等到那时拥有了一人盖压一域的实力,就无所谓好与坏,无关算计与简单。
在朽枯拉摧的实力之前,诸多常理也就不再适用。
虽然梅无诺清楚,自家圣域的布足道并不是那种不知所谓的老好人,这行舟宫少年也并不是所谓的坏人,但大体可以套用这个结论。
唯一的不公平,便是布足道是真正的‘圣人之命’,未来注定会踏入至高境界。
“所以这就是你的决定?”
文山老宫主面色不善的看着长孙。
但此时此刻,哪怕梅无诺知晓了这少年的打算后,也不禁多看了一眼。
确实挺可怕的。
您不让我痛快,我确实不能痛快,但顺手毁了您一生的心血,也算是够本。
文一叹点了点头,笑容明媚,是少年人特有的羞涩。
——要么您亲手宰了二叔,要么咱们行舟宫一起死。
哪怕他早就知道长孙是个小疯子,此举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行舟宫也是你父亲的心血。”
夕阳西下,文山静静的盘腿坐在地上,鹰隼一般的犀利眼神,渐渐淡了下去。
文山沉默了片刻,继而深邃的看了长孙一眼。
“我可以将你二叔羁押起来,交给圣域处理。”言语间,这名苍髯老者,竟是展现出颓靡之感。
“所以我应该让行舟宫去地下陪他?”文一叹故作惊叹的回答。
他没想到,自家祖父竟然开始打感情牌了。
文一叹静静的看着祖父,满是讥哨。
“您当年杀死我祖母的时候,后来杀死我父亲的时候,可没这么多愁善感。”
“让我亲手杀死自己的儿子,未免太过残忍。”
谁料说完这句话,夕阳下的少年敛去了笑容,眼瞳中是不再遮掩的冰冷。
祖母之事,他不曾见过,但父亲曾经与他说过很多次。
祖母流萤夫人,本是平阳城的一个凡女,就如同那个流传平阳城近两千年的爱情传说,她后来嫁给了当年还是行舟宫公子的祖父文山。
听到长孙此言,文山尝试辩解了一句:“你祖母是你二祖母杀的,你父亲是你二叔”
“但他们都是你看着杀的。”文一叹打断了祖父的话,甚至没让他说完。
流萤夫人只是一介凡女,无法给予文山太多支持,更不能辅佐他巩固在行舟宫的权势。
当年的救命之恩与情意,在日日的利益消磨下,终于被遗忘殆尽。
遗憾的是,世人根本不明白,世间的很多爱情故事只讲了一半。
前面有多美好,后面就有多残酷。
娶进门之后,为了获得二夫人娘家的支持,为了笼络更多的势力,他开始放任发妻被二夫人羞辱,直至后来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