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响,吕后的车辇稳稳地停在雒阳宫前,她长吁一口气,走下车来。
彭越跳下马,走近吕后,满怀希望说:“皇后,臣是进去,还是在外边恭候?”
“你在宫外稍等片刻,容本宫进去给皇上讲情。”吕后说假话脸不红,心不慌,把彭越卖了,彭越还替她数钱,承情不过,真够阴险的了。
彭越眼瞧着吕后的背影,暗自庆幸遇到好人帮忙,自己的冤屈有望得到伸张。
吕后入宫,径奔刘邦住处。刘邦正搂着戚夫人调情,蓦然一抬头,看到吕后怒目而视,不由撇开戚夫人,讪讪地问:“皇后来了,怎么不打一声招呼?朕好派人去迎接。”
戚夫人双眼斜睨吕后,爱睬不睬地从她的身边擦肩而过。
“甭假心假意。”吕后冷笑一声:“臣妾很清楚,陛下心里装着谁。”
“你到底为何而来?”刘邦撕下伪善的面具,冷冷地问:“朕前脚离长安,你后脚跟着朕到雒阳,你烦不烦呀?”
“臣妾无心跟陛下啰嗦这些,我问你,你是怎么处治彭越的?”
“削去王封,废为庶民,流放蜀地。”刘邦洋洋得意地回答。
“彭越是一员猛将,徙入蜀地等于放虎归山,养痈遗患。”吕后拉住刘邦的袍袖,反问说:“皇上这样做,臣妾能不来吗?”
“那你说怎么办?”刘邦觉得吕后的话有一定道理,自己先软了半截。
“斩草除根。”吕后从雪白的牙缝间迸出一句令人不寒而栗的恶语。
“朕已将彭越贬为庶人,再行诛戮,于情于理说不过去,天下人会以为朕出尔反尔。”刘邦不同意吕后的做法,摇摇头说:“据调查,彭越确实没有反叛的念头。”
“天下最短帝王心,只要不利于朝廷,不管他有无罪证,臣妾都要把他推上断头台,罪证的这样办,罪证不全或者没有罪证,想法捏造罪证,还要这样办。”吕后的政治手腕丝毫不逊于刘邦,出招狠辣,非常人所能为。
“容朕细思。”刘邦很慎重,不无担心说:“杀韩信已在群臣中引起轩然大波,再杀彭越,恐怕更使功臣们惶惧不安,难免不激起事变。”
“在大是大非问题前,臣妾发现皇上越来越优柔寡断,如果皇上觉得自己出头露面不妥,臣妾愿为皇上前驱,替皇上落此骂名。”
刘邦仍然没点头,背过身子,走到贴着花格子的窗户前,“哗啦”一声,推开窗扇,凭轩眺望远处。他反复权衡利弊:杀,符合朝廷利益,但在功臣中会落下一片叫骂声;不杀,在功臣中倒平安无事,但不符合朝廷的利益。
在杀与不杀彭越的问题上,刘邦犹豫不决,两相为难。然而,吕后铁了心,岂容皇上犹豫不决。在雒阳宫内,两口子就是否诛杀彭越展开激烈辩论,刘邦有刘邦的道理,吕后说吕后的道理,两口子辩论大半天,最后吕后说服刘邦,决计诛杀彭越。
计议一旦形成,吕后便毫不犹豫地下令,重新捉拿正在宫外静候佳音的彭越。彭越满心希望吕后求情,皇上能放自己归还故里昌邑,眼瞧着几个宫中侍卫气势汹汹朝自己走来,心中不由一沉,刚起来想问个究竟,谁知几个侍卫不容他分说,把他横拖竖拽送进监狱。
廷尉王恬开感到惊奇,不禁问侍卫:“在下奉旨放逐彭越,你们怎么又把他送回来?”
“我们是奉皇后之命行事,具体原因不清楚。”几个侍卫生硬地甩给他两句话。
“皇后?”王恬开诧异地问:“皇后何时到雒阳的?”
“太阳升起的时候皇后就到了。”侍卫告诉王恬开:“她让我们转告你,要你现在到宫中见她。”
王恬开不敢迟疑,叮嘱狱吏关好彭越,大踏步走出监狱,纵身跃上马背,扬手一鞭,一溜烟朝皇宫驰去。他是吕后的嫡系,到了殿前不用通报,径直走入吕后住的地方,见了吕后一个施礼:“皇后,你叫小人,有何吩咐?”
“哦,王大人请坐。”吕后对王恬开一向比较敬重。
王恬开深知吕后在朝中的份量,时时处处格外巴结吕后,他坐下来,茫然不解地看着吕后,静静地等着她发话。
吕后来到王恬开身边,慢慢地说:“你猜猜,本宫为何召你进宫?”
“是不是彭越?”
“你不亏本宫栽培的心腹。”吕后用嘉许的目光瞟一眼王恬开,一张瘦长脸倏地变得异常冷峻,恶狠狠地说:“本宫要让他死!”
王恬开沉吟良久,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婉转地说:“彭越的才能比韩信差远了,即使留住一条命,也没有翻天的本事。”
“只要彭越活着,老娘就不能安宁。”吕后冷冰冰地说。
“臣不是同情彭越。”王恬开虽然草菅人命,但在残酷的背后,尚且存有人性的一面,辩解道:“他确实没有反叛。”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吕后扬起那张令人不寒而栗的长脸,冷酷中含着一股杀气。
“臣明白皇后的意思。”王恬开与彭越毕竟没有旧情,他见吕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