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皇帝的旨意,刘贤的几位师傅扶着他的灵柩,返回吴国。毕竟是一件倒霉的事情,他们反复商量,决定让短小精悍的师傅先回,向吴王刘濞报丧。
当吴王刘濞接到噩耗的时候,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短小精悍的师傅说得真真切切,明明白白,他不得不相信这一切就是事实。他的膝下就这一个儿子,被他视为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藏在手心怕飞了,现如今竟然被太子刘启砸死,他面临着断子绝孙的危险。虽然他是一个身高马大、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但仍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痛哭,手下人无论怎么劝他,也劝不住他。
有的说:“王太子死得冤枉,咱们得找朝廷说理去。”
有的说:“王太子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去,灵柩不能运回来。”
有的说:“人死不能复活,大王节哀顺变,还是准备料理后事吧。”
手下人七嘴八舌,叽叽喳喳,众说纷纭,都用一双愤怒的眼睛,看着他们的主人。刘濞正在气头上,悲愤交集地说:“方今天下一家,死在长安,便葬在长安,何必送来?”
短小精悍的师傅愧疚地说:“我们没能保护好王太子,罪该万死呀。”
听了短小精悍师傅的话,吴王刘濞尽管在气头上,却也通情达理,安慰他说:“这不能怪你们,事情发生的太仓促,你们根本没有时间保护王太子。你再辛苦一趟,领几名官员,前去截住王太子的灵柩,仍叫他返回长安。”
“诺。”短小精悍的师傅答应着,带上吴王派遣的官员,走出王宫,翻身上马,顺着原路返回。
当他们在半路截住护送灵柩的队伍,把吴王刘濞的原意做了传达,胖师傅气鼓鼓地说:“就应该这样,王太子死得太冤枉,不能什么说法也没有,草草运回。”
两腮瘦削的师傅说:“我们这样做,朝廷会怎么认为?皇帝会怎么认为?他们会不会认为我们在叫板?如果这样的话,吴王与朝廷的矛盾不就激化了吗?”
年长的师傅不无担忧地说:“胳膊别不过大腿,吴国再富,也抵不住朝廷的强大,还是息事宁人好。”
可吴王有旨意,他们不敢违拗,只好原路返回长安。到了长安,他们重新找到郎中令张武,把吴王刘濞的本意说明。
张武的脑子“嗡”的一声就大了,一刻也不敢耽误,走进皇宫,禀明皇帝。刘恒听说后侍臣把周勃、灌婴、张苍、吴公叫来,通报此事。
灌婴气愤地说:“吴王刘濞这不是给朝廷叫板吗?他想干什么?想造反,本太尉率领大军灭了他。”
“太子砸死刘贤,虽然做得有些过头,但吴王一直揪着不放,而且公然送回来,这明明给朝廷示威呢?”吴公冷笑着说:“他久镇东南,富甲一方,不思报答朝廷的恩典就罢了,难道还想扯旗造反不成吗?”
周勃想了想说:“吴王刚刚接到刘贤的死讯,过度悲伤乃是情理中的事情,心中有怨愤也是可以理解的,臣料他未必敢反叛。”
张苍胸有成竹地说:“吴王把刘贤的灵柩送回来,我看咱们顺水推舟,就地安葬。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用说。”
几位重臣统一思想,刘恒心里有了底,吩咐张武,与刘贤的师傅具体协商,按照吴王刘濞的意思,把刘贤安葬了事。
张武与刘贤的师傅商量后,把刘贤安葬,刘贤与太子纷争的事件至此告一段落。从此,吴王刘濞与太子刘启结下不共戴天的仇恨,这种仇恨不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被淡忘,而是刻骨铭心,永世难忘,一旦时机成熟,就会来一个总爆发。
每当朝廷的使者出使吴国的时候,吴王刘濞总是心存怨望,口出怨语,不守臣节,骄倨无礼。使者要么受一肚子气,要么碰一鼻子灰,灰溜溜地回来,没有一个顺顺利利,他们返回朝廷,把他们所经历的过程全部禀告皇帝。
刘恒起初的态度比较宽容温和,他知道吴王刘濞因为儿子的事而衔恨,加上太子的行为的确过头,心中自然原谅刘濞三分。他让侍臣把御史大夫张苍叫来,笑着说:“据使者禀告,吴王为儿子的事耿耿于怀,朕想把他召进京城,当面调解,释怨修和,不知当否?”
“陛下一片诚意,十分感人,不过吴王一向自视甚高,未必给陛下这个面子。”张苍捻着白色的胡须,眼睛射出两道深邃的睿智的目光。
“不妨试一试。”刘恒叹一口气说:“这一直把仇恨记在心里,没完没了,如何了得?”
“但愿吴王能体察陛下的一片苦心。”张苍不忍否定皇上的良好愿望,跟着皇上叹了一口气,然后退出皇宫。
刘恒派遣使者出使吴国,使者来到广陵,见到吴王刘濞,恭敬地说:“陛下深知吴王还在为王太子的死伤心,特意请你到京城,当面排解,释怨修和。”
“猫哭耗子假慈悲”的念头立即掠过刘濞的脑际,他鼻子轻轻哼了一声,心说刘恒你太嫩了吧,把本王看得那么容易上当受骗,但刘恒的本义明显带有极大的善意,他没有理由当面生硬驳回,如果那样的话,他在国人面前就输了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