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杀了审食其,没有返回在京城为他建造的王宫,而是直接驱车去了未央宫,到司马门前下车,求见皇帝。
侍卫通报,刘恒当然出来相见,只见刘长脱去上衣,袒胸露背,诚惶诚恐跪伏殿阶,完全一副肉袒谢罪的模样,心中猛然一惊,不由隆起眉头,困惑地问道:“兄弟,你这是怎么了?”
“哥,小弟杀了审食其。”
“杀了审食其,这是为何呀?”刘恒瞪大眼睛,脸色诧异地问道。
刘长早已准备好辩解的理由,不慌不忙地说:“臣母前居赵国,与贯高謀逆事件毫无关系,辟阳侯为吕后所宠爱,明明知道臣母冤枉,却不肯竭力相救,这是他的第一桩罪。”
听了刘长的辩解,刘恒的脸色异常严峻,只见他支着耳朵,认真听刘长辩解。
刘长看皇上没有生气,紧张的感觉顿时消失一半,鼓起勇气,嘴巴一张一合说道:“赵王如意,母子无辜,惨遭毒害,辟阳侯未尝力争,这是他的第二桩罪。”
“有道理,说下去。”刘恒心想,刘长虽然杀审食其不对,但审食其的所作所为,也真是令正直的人所不齿、所痛恨。
“高后封吕氏为王,意欲危夺刘氏天下,辟阳侯身居左丞相之职,缄默不语,这是他的第三桩罪。”刘长痛心疾首,把审食其所犯的罪过细细归纳,一共总结三条罪名,其中一条都足以治审食其的死罪。
对于审食其所犯以上三条罪行,刘恒不是不知道,不是不追究:“当初之所以只罢免审食其左丞相之职,是因为朕刚刚来到京城,不摸情况,不敢造次行事,现在皇权基本巩固,正好借机清算审食其。”想到这里,他的脸色逐渐有所缓和,语气平和地说:“朕愿意听兄弟说下去。”
“辟阳侯受国厚恩,不知为公,专事蝇营狗苟,身负三罪,没有明正典刑,臣弟谨为天下诛贼,上除国蠹,下报母仇。只是事前没有奏明皇兄,有擅杀罪臣之嫌,不能无罪,所以伏阙自陈,负荆请罪,愿受明罚。”刘长垂下头,心脏噗噗乱跳,不知皇帝哥如何处置他。
刘恒为难了,咂摸几下嘴唇,长嘘几口气,但他又是一个宽厚的兄长,降尊纡贵,走下丹墀,扶起他,安慰道:“不管发生天大的事情,有朕在呢。”
刘长看一眼刘恒的脸色,只见刘恒的脸色已由当初的诧异、严峻和震惊回复到平和、平静,心跳速度渐渐恢复正常,但自己作为一方诸侯王,毕竟知法犯法,杀了人,闯下大祸,至于皇帝如何处置他,他把不准皇帝的脉搏,忐忑不安地问:“皇兄,兄弟我该如何办?”
刘恒沉吟片刻说:“审食其即使犯下滔天罪行,也应该由廷尉出面抓捕,兄弟为母亲报仇心切,擅杀大臣,触犯刑律,叫哥很为难。”
“难道皇兄真的要治小弟的罪?”
“不治你的罪吧,天下人在背后议论朕,说朕执法不严,真治你的罪吧,弟兄们就剩下朕与你,父皇在天之灵会责怪朕不念手足亲情。”刘恒来回拨拉下巴黑色的胡须,颇费踌躇。
“皇兄,你得救救小弟。”刘长重新跪下来,搂住刘恒的腿,痛哭失声,苦苦哀求道。
“嗨,起来吧。”刘恒长叹一声,心生怜悯之情,劝说道:“你把审食其的人头先留下来,暂且回到你在京都的王宫,听候处置。你叫朕说你什么好,朕真是恨铁不成钢呀。”
有了皇帝这么一句话,刘长站起来,拧一把鼻涕,甩在地上说:“那臣弟先回去了。”
“好吧。”刘恒摆摆手。
刘长走出宫殿,坐上车,驭手扬起马鞭,朝马臀狠抽一鞭子,马车滚滚而去。而刘恒连声叹息,摇头不已。
刘长刚走,廷尉吴公急匆匆来了,他给皇帝行过大礼,然后详细禀告刘长的案子。一边禀告,一边看着皇帝的脸色,揣摩皇帝的心思。
刘恒一句话不说,静静地听着吴公的叙述,到后来,吴公请示他道:“陛下,你看如何处理这个案子?”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刘恒拿眼瞟吴公一下,脸色凝重地说。
吴公坦直地说:“按照大汉朝的刑律,杀人者偿命,臣准备派衙役缉拿淮南王。”
刘恒摇摇头,委婉地说:“能不能退而求其次?”
吴公坦直地说:“臣恐怕天下人不服啊。”
刘恒脸色一变,毫不客气驳斥:“审食其党附吕后,按罪当诛,淮南王杀他,等于为国家除了一害,只是他心急了点,当然,朕说这个话的意思,不是因为淮南王是朕的弟弟,就该包庇袒护他。”
听了皇帝的话,吴公何等聪明,赶紧转变口风:“经陛下这么一说,微臣茅塞顿开,知道此案该怎么办理。”
“通知审食其的家属,到廷尉府领回他的人头。”刘恒冷冷下令。
“诺。”吴公躬身施礼,告辞皇帝,走出皇宫。他吩咐手下差役领走审食其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送到审食其的侯府,好言抚慰他的家属。
审食其的家属碰到这种事情,满肚子冤屈无处伸,但淮南王是当今皇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