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恒在中都逗留十几天,在这十几天中,他走访许多乡村,所到之处,访贫问苦,关心鳏寡孤独,赐给他们酒和牛,同时率领群臣以及地方官员,下地干农活大家亲身体会做农夫的艰辛。按照往常的惯例,他下令免除晋阳、中都两地百姓三年的赋税,深得民心。
在他在中都逗留期间,他先后接到两封信函,一封是慎夫人表达思念的信函,一封是御史大夫张苍、大将军柴武、卫将军宋昌三位镇守京城的大臣联合发出的紧急信函。
慎夫人自从皇帝出征以来,便陷入无限的相思和难熬的孤独。白天的时候,同着太后、皇后以及其她嫔妃的面,她又说又笑,根本看不出她有什么心思,可一旦离开她们,剩下她一个人,便会蹙着两道弯弯的柳眉,看着在清澈的水面嬉戏,一洗远道而来满身的灰尘,衔来一根根细草,翩翩斜飞到屋檐下,重新修复旧窠的小燕子,勾起心中的那份思念。每到晚上,她望着天上明洁的圆月、浩瀚无际的茫茫银河以及数不尽的星星,心中发出一遍遍轻轻的呼唤:“陛下,你怎么忍心抛下臣妾,一个人到前方御驾亲征?”半夜里,她从梦中惊醒,用手摸一摸枕头,感觉一片水渍。
微风吹来,像质地上等的丝绸,轻轻拂过她的脸庞;细雨霏霏,像离人流不尽的眼泪,滴在嫩绿的薄薄的叶子上,仿佛敲打在她那颗孤独的心田。思念皇帝之极的慎夫人用她珍贵的眼泪,用她难熬的感受,写出一首哀婉凄恻的诗:“上郡军情急,御驾出京师。塞外飞鸣镝,关内响鼓鼙。柳在月下怨,妾居深宫泣。何以寄苦思,鸿雁传千里。”
刘恒读了慎夫人的诗,被她的痴情感动了。他轻易不流露自己的感情,在群臣的跟前照旧谈笑风生,可心中激起的波澜怎么也不能平静。
“该回去了。”他说不出这种感觉是发自内心的感叹,还是对慎夫人思念的情愫在色彩斑斓胸中的涌动。
如果说慎夫人第一封信函勾起刘恒返还长安念头的话,那么第二封信函才是他真正动身的原因。御史大夫张苍、大将军柴武、卫将军宋昌三位镇守京城的大臣在信函中紧急报告,济北王刘兴居趁皇帝北征匈奴之际,已在自己所管辖的王国起兵谋反,兵锋直趋荥阳,大有占领潼关、攻取长安之势。
看了奏报,尽管时值六月,骄阳似火,酷暑逼人,但刘恒的后脊梁骨还是冒出一股寒气。他暗暗想:“果不其然,朕前脚走,就有人在后边捣乱。幸亏朕留了一手,否则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吩咐郎中令张武:“立即动身,返回京城。”一边说,一边把密函递给张武,张武一目十行,看完密函,知道情况紧急,赶紧出去安排。
代国的官员听说皇帝要走,一个个劝说皇帝,希望他能再多住几天。刘恒归心似箭,谢绝他们的挽留:“济北王刘兴居趁朕北征,谋反作乱,目前京城空虚,朕不得不星夜返回,组织力量,平息叛乱。”
刘恒一说明情况,大家立刻表示理解:“原来是国内出现叛乱,怪不得皇上心急火燎呢,这个刘兴居真狡猾,趁着大军在外、京城空虚的时候兴兵犯阙,狗娘养的,太损了。”
就这样,刘恒离开中都,日夜兼程,奔长安而来。路上,他发出三道诏书:一道诏书命令灌婴率领北征匈奴的大队人马立即停止追击匈奴的步伐,返回长安;一道诏书命令祁侯缯贺率领先遣部队,进据荥阳,扼住叛军前进的道路;一道诏书命令大将军柴武率领十万讨逆大军,出潼关,彻底平息叛军。
诏书发出后,各路大军迅速行动。灌婴本来正在追击右贤王,即将给匈奴一个致命的打击。当他接到皇帝的圣旨,不禁破口大骂:“好你个刘兴居,真他娘的会瞅机会,偏偏这个时候叛乱老子痛失一次歼灭匈奴的绝好机会。”骂归骂,可圣旨又不能违拗,他只好命令部队,忍痛班师。
右贤王看汉朝军队突然停止追击,长松一口气,叹道:“灌婴这个老家伙果然厉害,英勇不减当年。如果不是刘兴居在内部兴兵作乱,本王爷说不定就被汉军打垮了。”经过汉军几次打击,他的部队已经无力再向南发展,只好掉过头来,向西北经略,去平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周围的二十六个小国家。
济北王刘兴居为什么早不反叛,晚不反叛,偏偏要趁皇帝刘恒北征匈奴的时候反叛呢?原来,自从刘襄、刘章气死之后,他更加仇恨刘恒,认为刘恒窃取了本来属于他们弟兄仨的胜利果实,当了皇帝不仅没有满足他当梁王的欲望,反而把他分封到狭小的济北郡,名义上是个藩王,其实与一个郡守没什么区别,他左思右想,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早在内心深处种下仇恨与反叛的种子。
当刘恒北征匈奴的消息传至济北,他认为京城长安的守备必然空虚,正是他袭击京都的绝好时机。说实话,他也不愿意干这趁火打劫、乘人之危的勾当,但由于自己的实力太小,而且复仇的欲望太强烈,因而他决定袭取长安。
当然,在起兵之前,他没有忘记联络齐王刘则和城阳王刘喜,他们分别是刘襄的儿子和刘章的儿子,是他唯一可以依靠的两个侄子,然而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