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睁着浑浊苍老的眼,声音沙哑虚弱,“让人叫……叫炎儿回宫打理……”
慕瑾之皱了皱眉,睨了李福全一眼,“皇上不知吗?废太子已于两个月前,死在行宫。”
皇帝浑浊的眼募的瞪得老大,手抖个不停,颤不成声。
“炎儿怎么会死?怎么会?为什么没人告诉朕?”
李福全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磕头,“皇上恕罪,贵妃娘娘说,皇上龙体欠安,万一得知了殿下的噩耗,伤心之下,难免加重病情,不许奴才多嘴,奴才几次三番想告诉皇上,都被贵妃娘娘警告一番,后来,奴才见皇上龙体愈发虚弱,更不敢多言,以免皇上伤心。”
“炎儿,炎儿怎么死的?”
“奴才不知,消息传来时,奴才整个人都蒙了,奴才想派人去行宫看看殿下的尸首,却被人拦住,说殿下已经下葬。”
皇帝凌厉阴冷的眼神射向慕瑾之,却因身体虚弱,气势变得微不足道,“你,你说!”
慕瑾之长眉微蹙,“殿下怎么死的,草民如何知道?反正,此事与草民无关。”
皇帝手握成拳,重重拍在龙床上,“你一定知道,你说!你告诉朕,到底是谁害死朕的炎儿?朕要他偿命!”
慕瑾之平静的看着激动不已的皇帝,口中劝道,“请皇上息怒,保重龙体。”
“朕的龙体,朕心里有数,你快说,炎儿到底是怎么死的?”
慕瑾之语气有些迟疑,神情显得为难,“草民的人探得消息,废太子乃暴病而亡。”
皇帝一僵,随即爆发出狂笑。
“暴病而亡?好一个暴病而亡!哈哈哈……”
皇帝笑声凄厉,刺耳而突兀,当初孝慧皇后被刺激得毒发身亡,史书上写的是:皇后体弱,因琐事怒极攻心,暴病而亡,葬于皇陵,谥号孝慧端佑皇后。
暴病而亡这四个字,他知道,淑贵妃也知道。
皇帝笑了几声,突然两眼发直,一张口,一口黑血喷在锦被上,整个人昏厥过去,直挺挺倒在龙床上。
寝宫里一片混乱,朱院首连忙上前把脉,宫女太监们高呼着,“皇上,皇上……”
李福全跪在龙床前,老泪纵横,精明瘦白的脸上满是担忧自责,慕瑾之抬腿往门口走,经过他身边时,脚步略微一慢,居高临下的扫了他一眼,唇侧噙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神情意味深长。
脚步迈出门口,慕瑾之回头看向深幽的皇宫,看着忙做一团的太监和宫人,慕瑾之幽幽一叹。
当初万般猜忌,利用他牵制淑贵妃一派,如今等他死了,才后悔?是真的为他心痛,还是为了身边无人可用,无人可信而心痛?
帝王啊,真真是无情人。
龙炎,本公子真是同情你,孝慧皇后早逝,你因了皇后临死前一句莫要怨他,他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而对这个父亲一直抱有奢望,兢兢业业的牵引了淑贵妃一派的所有注意力,可惜,你的父亲未必信任你,与后妃偷情,他若真心爱护你,便该将此事压下,赐死后妃,而你,训斥过后,依旧是那个尊贵的太子殿下。
女人算什么?岂能与亲生儿子相提并论?
可惜的是,你的母后救他一命,这一救,保住你的太子之位,也是这一救,令皇帝这一生,都活在你母后去世的阴影之中,对你,诸多猜忌。
你可知道,在这皇宫,最不能奢望的便是真情,男女情意,血缘亲情,全部都是幻影。
看你这么可怜,也看在娘子的面子上,本公子就不处心积虑要你的命了,你安分点,莫要逼得本公子出手。
皇帝盛怒之下,再次病倒,消息传遍了朝中上下,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而匈奴大军,依旧长驱直入,连连夺下西北六州,战火波及整个西北十六州。
欧阳子再次入宫,几番施救,皇帝的病情终于稳定下来,也清醒过来,可整个人萎靡不振,所有人都能看出,皇帝熬不了几个月了,可太子的人选仍未定下,有胆子大的朝臣,在皇帝面前一提立储之事,便被皇帝轰出宫。
三皇子默默无闻,懦弱无能,二皇子声势浩大,能征善战,太子的位置,无疑该落在二皇子头上。
三皇子和生身母妃容嫔,从不理会外界的风雨,一心在皇帝床前侍疾。
淑贵妃厌恶容嫔,更厌恶龙焕,每每看见他们俩,总是夹枪带棒说骂几句,容嫔从不辩解,任由她指桑骂魁,温顺的服侍皇帝。
至于龙焕,更是一副木然的表情,只知端茶递水,服侍汤药,一句话也不会多说。
淑贵妃每每此时,就会骂一句,“闷葫芦,一肚子的坏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