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南岗的来希皓也抵御不下去,带着残兵八九千,和二十多门火炮也一并投降。
日暮时分,整个雕黄岭上都是热烈欢呼的宰堂军,此战高岳完全打垮了卢从史的主力,四万昭义军士兵战死四千,又有三万余降服,跟着卢从史逃走者不足两千,四十门火炮全都落入高岳手中。
突破漳水口的武毅军和武义军附属骑兵们,在追击战里缴获颇丰,实则昭义军投降的士兵有三四千都是他们的战绩,此外他们最大的功勋,是追到了被俘的王士平和义阳公主,当初这两位正互相拥抱着,坐在颠簸的犊车里,在横飞的铅丸、箭矢间相依为命,义阳精神几近崩溃,大骂士平的父亲王武俊,直到一批宰堂军轻骑追上来,拖着他们的昭义军士卒四散逃走,义阳才算是得救。
接着,宰堂方的轻骑追逐得更远,直到昭义军后方的营砦外鹄岭,纵火焚烧并洗劫了这座已空无一人的营帐,并在处洼地的草丛里,找寻到另外对:同样互相抱着哭泣的德阳公主和吕灵。
“三郎!”等到义阳公主被护送到雕黄岭中垒,原本的卢从史帐幕后,便扶住高岳前来相迎的臂弯,激动地跪在地上,花钗摇动,和王士平一道大哭不已。
又看到妹妹德阳后,义阳不怒反哀,对她叩首谢罪,说当初她远嫁回鹘,又历经艰辛归国,起初自己不以为意,直到这数日自己遭受到这样的厄运,才深有体会。
于是姊妹便又交颈笼臂,冰释前嫌,痛哭不休。
高岳有些尴尬地坐在胡床上,询问吕灵、王士平,还有被解送来的瑟瑟发抖的张茂宗,大唐的“四女婿”齐聚一帐,“篡太子到底何处去了!”2
这三人便不再敢隐瞒,毕竟这位长驸马都尉虽然是野的,可权力和军势却最大,当着他的面绝不敢说谎。4
孰料得到确切答案后,高岳却忍俊不禁,哈哈笑起来,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篡太子在成德便在成德好了,我们根本不用管他,直接攻取潞州,随后出滏口,横扫邢磁洺,随即便定太原。”
高岳说到做到,接下来宰堂军兵锋毫无耽搁,自雕黄岭突入到潞州地界,而韩洄的军队也从太行山的白陉道,过天井关,直入泽州,数日后无血攻克了晋城,并越长平关,向潞州南靠拢。
而手头兵力尽丧的卢从史、牛义完全不敢固守潞州城,只能带数百骑,卷走府库里仅剩的金银财货,走滏口逃去洺州。
但卢从史的运气,已在雕黄岭彻底用完:
和磁、洺相邻的魏博天雄军,于安阳往北发起了反攻;
同时,原本驻屯在邢州的昭义军将夏侯仲宣,早已蓄积投靠宰堂的志向,这时也鼓噪起来,往南发起进攻。
两面的锋头聚焦地,便在滏口至洺州处。
穷途无路的卢从史和牛义,商议说如降于夏侯仲宣,那是必死的结局,不如去投魏博田季安,说不定还能乞活。
结果在滏口西南二十七里的故邺城废墟,卢从史和牛义蓬头垢面,衣不带甲,骑着羸马,来到正于此宿营的邢曹俊、田兴、聂锋部前,跪下来,牛义用绳索将卢从史的手给捆缚起来,长号道:“前潞帅卢从史,向魏帅乞命!”
“什么,卢从史主动来投降我?”安阳城内,刚准备摆驾归还大名府的田季安,听到此消息后,犹自不信。
随后田季安不敢怠慢,亲自骑马赶到故邺城地,进入帐幕,众将早已等候多时。
而卢从史一看到田季安,便涕泗横流,叩头流血满面,说自己原本攻打魏博,全是被篡太子李纯指使的,不过我若是被送给高岳处斩,河朔幽燕的程怀直、刘济、张茂昭等未免兔死狐悲,某此后愿为高辅师马前一卒耳,还请魏帅为我求情,这也关乎魏帅自身的前程利益啊!
田季安沉吟不决,便探询各位大将的口风。
其叔父田兴最早开口:“少主,天下的形势已定,高辅师吊民伐罪,且拥戴太太上皇复辟,届时再立位圣人,便是皇唐五代宿老元勋,只要辅师不利令智昏,僭越称帝的话,宰堂的地位百年也不会有人撼动,我天雄军何不趁着之前抵御卢从史有功,尽快献出魏博相卫贝澶六州地,和整支军队?古语云,一甲子六十年为天运循环,由少主先祖兴兵割据来,再到少主归顺朝廷至,恰好也快六十年,这必然是桩美谈,还请少主细思。”2
田季安微微点头,又看邢曹俊。
邢曹俊哑着嗓子,顿首回复:“臣已风烛残年,不需再劳少主相问,只要我田氏能继续安保荣华富贵,那么臣死后,也有颜面见老主人。”
聂锋、刘瞻等魏博大将,则提出天雄军降服倒也可以,不过希望高辅师能答应我等三个条件,这样人心不至于乱:
其一、天雄军本有七万兵额,这是朝廷认可的,即便之前太太身上派遣洪经纶前来“销兵”,也保留四万兵额,希冀辅师能应允;1
其二、天雄军留四万兵,番号可予我三个军团,此后魏博六州赋税虽上缴朝堂,但应以保障此三个军团的供应为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