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吃火锅吃得热火朝天呢,哪里要这个!”煮鹤笑道。
“火锅?哪里来的火锅?”
“和云湖他们吃啊!”
顾白蔻心中又是一凉,暗想此人越来越诡计多端,路途之中,哪里来的火锅?
正在无限狐疑之际,却见甜儿掀帘进来笑道:“小姐请公子过去一道吃火锅!”
顾白蔻哪里拉得下这个脸来,想了一想,沉了脸。
“胡闹!男女授受不亲,叫小姐回自己车里。”
甜儿一片好意,如今却被顾白蔻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也是呆住。
然而她一心只在顾丁香身上,倒也没太觉得打脸,只犹豫道:“那小姐也吃不下呀。”
顾白蔻听得此话,不由得又设身处地的想了一想,只觉得顾丁香就算是饿死也吃不下端来的例菜。
“算了!”顾白蔻只得收回成命。
想一想却又十分诧异,暗道这些人哪里来的火锅可吃?便唤过了煮鹤。
“你去打探打探,他们怎么做得出火锅。”
煮鹤正惦记那热气腾腾的火锅,闻言自然屁颠颠的去了,只丢下满腹狐疑的顾白蔻独自吃着冷黄瓜。
原来云湖随行的都是翘嘴白小河虾之流,一个人都是积年的盗匪。
行走江湖哪里来的厨房,往往在荒山野岭中不是烤肉就是吃火锅,要么在哪个倒霉蛋房上揭一片瓦,生了火坑肉吃。
高兴时烤完了给盖回去,不高兴,吃满嘴流油便拍拍手走人。
往往那被揭瓦的人家,直到下雨漏水,方才发现房顶失了盗。
冒着雨去捡瓦,屋顶滑溜溜地极容易跌落,因此又只得日夜用盆儿接着。
遇到梅雨天,更是显出盗匪们的好手段来,滴滴答答日夜牵挂着换盆,只恐屋子里一不小心被泡个稀烂。
此是闲话,水贼们却没心思理会,只是这日云湖看到端来的饭菜愁坏了肠子。
翘嘴白一看大显身手的时刻到了,便笑道:“云小哥不用愁,看我再来加工加工。”
原来他早料到出门在外饭菜不一定合口味,早早的备了几坛子豆豉、腐乳、酸笋。
看看端来的有几盘子蒜苗回锅肉,炒得无滋无味,又有道白煮鹌鹑蛋,一碟子炸酥肉。
翘嘴白便带着几个水贼采了些野菜,就着装菜的紫铜盆,三下五除二的做出豆豉回锅豆火锅来。
那豆豉却是云湖各处收集来的精品,油锅一炒,香味四散。
勾得云湖顿时一肚子馋虫乱爬,夹了一个鹌鹑蛋,喝了声采。
顾丁香正借故来与禹定天探讨武学,自然也凑过来抢着吃,甜儿闻见香气,哪里还移得动脚步?
此时主仆之分也不分了,水贼小姐吃到了一个锅里,倒是十分热闹。
翘嘴白想得齐全,带了几壶绩曲酒,甜滋滋的倒是十分解辣。
云湖饮了一口,笑道:“果子酒配烤肉是绝配,配火锅这算个什么吃法?”
翘嘴白笑道:“我们本来就是乱七八糟的人,自然乱七八糟的吃!”
顾丁香百忙之中听得这句,却是听到了心里,不由得叫了声好。
“你们说得对,象我哥哥那样什么都要讲个规矩,一点儿都不好玩!”
此话幸而顾白蔻不曾听见,听见的话只怕又是满心的哭笑不得。
若不是讲规矩的事都让顾白蔻扛了,顾丁香玩好吃好就算乖妹子,她哪里有机会这么乱七八糟不讲规矩?
说不定早早为了顾家嫁出去,操持家业累成一个小黄脸婆!
这时云湖吃得甚香,对着翘嘴白一通夸,又满心里遗憾炎冷月不在。
回头正看见禹定天给顾丁香一个劲的夹鹌鹑蛋,越发满心里怅怅的不自在。
也不知炎冷月这会儿在做什么,是在准备参赛呢,还是在店里照管生意?
此时方才惊觉,自从在鸿蒙学院卖烤肉,自己与炎冷月朝夕都在一处。
如今落了单,连个斗嘴的人都没有,却是十分没滋没味。
虽然这一路上有车有马,有人护送,倒远不如当初在雪暴岭冒险。
虽然当时惊心动魄,后来回味却是十分有趣,哪里象现在这般百无聊赖?
云湖走到车队前头举目望去,只见平整的官道旁两行垂柳正长得茂密,排成直直的两列。
再往身后一望,一行车队也是排列得整整齐齐,唯有翘嘴白聚众吃火锅之处一片热闹景象。
此时离原固已远,官道两边一片单调无比的平原,整整齐齐种了些稻谷。
天一片单调的蓝,地一片单调的绿。
天地间唯有这一小团热闹,越发显出无穷无尽的单调来。
云湖活到这么大,生平头一遭生出这般不是滋味的心情来,却是对这心情连个名儿也叫不上。
也是景由心造,同样的景色看在顾丁香眼里,却只觉得天地开阔,神清气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