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庄的这一天早晨,又响起了乡邮电所摩托车的声音。
这时正是生产队上工的时刻,张叔在一棵老槐树下集合了青壮年劳动力,准备带领他们去挖河沟,摩托车的轰鸣吸引了人们的视线。人们不由地盯起了那个摩托车驾驶员,看看他又为这个小村庄带来了什么惊人的消息。
“军文!”摩托员喊了一声,将一纸电文递到他的手里。
军文低头一看,电文竟然是新疆三弟发来的,上面写道:军武已回,工作、婚事都妥。
“啊呀,太好了!”梗直爽快的乡村人没什么城府,接到这个喜报,立刻喜上眉稍,随后就像是召开新闻发布会一般宣布了这一特大喜讯。
他哪里知道,对于自己家的好消息,对于别人家可能就是坏消息。张叔看到军武的工作有了着落脸上先是一喜,可是,一看到婚事都妥几个字,立刻勃然大怒,上前抢过电报纸,大声质问:“军文,这是什么意思?军武他刚刚与莲歌儿订了婚,找到工作就把俺们闺女给甩了?”
“张叔,不是那意思。”军文看到愤怒的张叔,知道自己口无遮拦犯了冒失。嘴里只好吱吱唔唔地辩解着。
“什么不是那意思?”张叔手指着电文上的字质问:“这明明写着‘工作、婚事都妥’,看来,他一定是在新疆又找了一个!”
“这事儿,电报上也说不清楚。等军武回来,再详细问问他吧!”军文只好嚅嚅地不吱声了。因为,军武是不是在新疆又订了一门婚事?这事他也不敢打保票的。
“是啊,反正就要军武回来了;等他回来一问,什么都清楚了!”旁边的人一看两个人就要闹僵了,赶忙过来劝架。
公开的对峙结束了,但是,内心的痛苦却压抑在当事人的心里,久久不能释怀。就人们的善良心理讲,他们觉得军武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刚刚找个工作就甩了莲歌儿,这不是陈世美么?可是,从目前社会潮流来看,这种事儿又不新鲜。那些个在外边有了正式工作的小伙子,有几个愿意与农村对象结婚的?即使有的结了婚,也想方设法离婚了。如果军武真的在新疆找到了正式工作,甩了莲歌儿也不定的。别看莲歌儿长得漂亮,又是村支书的女儿,可是军武是个有文化、有前途的小伙子。别看军文哥们儿对张叔恭恭敬敬,军武对这位村里土皇上可不放在眼里。当年揪斗走资派时,军武还以红卫兵的身份保护过他呢!现在他与莲歌儿不过是订婚,又没有结婚,当然说甩就甩了。难道还要负什么法律责任不成?
就在张叔看了电文与军文吵架的时候,莲歌儿刚刚收拾了碗筷要出去洗衣服。爸爸的大嗓门子一吼让她听到了。她端着洗衣盆躲在大门口听着,一会儿,妈妈听见吵闹声音也起赶来了。她看到摩托车突突开走了,“是为这封电报的事儿吧?”妈妈猜疑道。这时,就听见了人们劝说的声音:“等军武回来问问再说吧……”最后,爸爸像疯了似上前指着军文的鼻子警告:“告诉你,军武是与我们莲歌儿订了婚的。要是军武回来有个三长两短,别怪我给跟你们军家没完!”
爸爸说完,没有带领人们去工地,而是气呼呼地往家走来。
莲歌儿慌忙躲避开了,妈妈却迎了上去,大声问:“她爸,你刚才和军文吵什么呀?是军武莲歌儿的事么?”
“嗯……”爸爸并不否认这一点,随后说道:“是军斌来了电报,说军武在新疆联系到了工作。”
“他有工作了?那好哇!”妈妈立刻笑逐颜开了。莲歌儿也禁不住心里窃喜。
“可是,那小子又在新疆订了亲事……”爸爸的噪音变了。
什么,又订了亲事?莲歌儿听到这儿心里一怔,该不是自己听错了吧?她与军武,刚刚订了婚呀!虽然说两个人闹了点别扭,气得他去了新疆,可是,这订婚也不儿戏。他怎么又在新疆订了亲事?要是那样,自己岂不是被甩了吗?
此时的莲歌儿,心里无比沉重。她已经端不动手里那只洗衣盆了。她心里一酸,猛然将洗衣盆往家门口一放,疾步朝军武家走去。
她心里闷得难受。她不能再等了。她要去军家看看那张电报。虽然自己文化程度不高,电报、信件还是能看懂的。
军家的门掩着,莲歌儿礼貌地敲了敲门上的铁环。
“谁呀?”军武的大嫂听见了叩门环的声音,第一个迎接出来,“啊,是莲歌儿,快进来!”
“大娘在屋里吗?”莲歌称呼“大娘”时,那个“大”字说的很轻,听不上去像是“娘在屋里吗?”因为,她知道,不久的将来,军武的娘就是自己的婆母娘了。
“在屋在屋……娘!莲歌儿来了!”大嫂连忙向屋里通报。
“莲歌儿呀,来呀!”军武的母亲在屋里热情地邀请了。
莲歌儿心里有事,就放弃了平时未过门儿媳妇的矜持,径直走进了屋里。
“莲歌儿,没去地里干活儿?”军武的母亲十分喜欢这个小儿媳,见面就问长问短的。
“想去洗衣服,可是,有点儿事,就回来了。大娘,听说军武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