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彬终于倒下了,他被抬入朱祁镇帐内时,已经昏迷过去,朱祁镇摸着他发烫的额头,急得直掉眼泪。
草原上只有巫医,叫了来,只做了通法事就走了,袁彬的病却越发重了,开始说起胡话来。
夜里,眼见袁彬冻得直打颤,朱祁镇干脆把他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来温暖袁彬。
宝勒儿从边境处带回来一名郎中,还几乎将一个药铺的药全数买了个遍,这郎中给袁彬诊了脉,从宝勒儿抓回的药中选了几味,让人煎了,给袁彬服了几日,这才从鬼门关把袁彬救回来。
在朱祁镇和宝勒儿的精心照料下,袁彬很快便好了起来,他刚能下地,就给朱祁镇跪下,连磕了十几个响头,朱祁镇乐呵呵扶起他,道:“要谢,你第一个得谢人家宝勒儿,要不是她搬耿伯颜,你早就人头落地了,要不是她找来郎中,寻来药,你也活不到今日。”
袁彬向宝勒儿深深一拜,脸红红的,又不知该如何道谢。
宝勒儿大大方方入袁彬跟前一站,道:“袁彬,光口头上谢过不行,你得答应我三件事。”
袁彬道:“在下的命都是姑娘救回来的,莫说是三件事,就是三百件,只要不违忠义,我也愿为姑娘去做。”
朱祁镇道:“宝姑娘这样善良,又怎么会让你做不忠不义之事。”
宝勒儿眉梢一挑,道:“那可不一定哦,袁彬,你现在身子弱,好好调养,到你生龙活虎时,我再告诉你是哪三件事。”
看着宝勒儿离去的俏丽的背影,袁彬竟有些痴了,朱祁镇在旁打趣道:“袁彬,这丫头好像对你颇有点意思呢,衣不解带的照顾了你好几日,嗯,一定是看上了你,是个好姑娘啊,你要珍惜她哦。”
袁彬低下头道:“皇上说笑了,她是也先的妹妹,我们之间怎么会有可能。”
朱祁镇微微一笑,道:“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前两年,谁想得到,我堂堂大明天子,竟然会沦为人家的阶下囚。”
沙恨雨跟随韦千幛,在大同边境进入瓦剌人的地盘,他们化装成了瓦剌士兵的模样,四处打听关押朱祁镇的地方,由于他们的长相实在和瓦剌人差得太远,很快就引起人家的怀疑,继而引来大队瓦剌士兵的围剿,连番苦战之后,韦千幛带来的五十余名太乙观的弟子损失惨重,侥幸活下来的人也被冲得七零八落。
一场夜战,沙恨雨也和他们分开了,当他刺死最后一名尾追而来的瓦人后,方才发现,自己已身处真正的荒漠之中,一眼望去,月色下,漫目皆是无边无际的黄沙,不知来路在何方。
第二日,太阳出来后,沙恨雨欲寻来时的马蹄印,但经过一夜风吹,细沙流动,就连昨夜被杀的瓦剌士兵也被掩于黄沙之下,更不会有其他的任何痕迹。
烈日暴晒之下,沙恨雨茫目的在沙漠中跋涉,皮囊中的水,很快就喝光了,带的肉干也吃完了,马儿经受不住,也倒在沙丘上。
沙恨雨看着死去的马儿,悲痛不已,他几次离去,又几次回来,在饥渴的折磨之下,他终于举起了剑,刺破了马的喉管,将马血装满了皮囊,然后又切下一块马肉,在烈日下烤熟,含泪吞了下去。
靠着一袋子马血和两条马腿,沙恨雨又支撑了五天,当他喝光了最后一滴马血,嚼完最后一块马肉之后,他知道,他的大限将至,他将要葬身于这茫茫沙海之中。
又机械的走了两日,沙恨雨再也走不动了,他坐了下来,他的嗓子在冒烟,他的胃已疼得没了知觉,他甚至感到每呼吸一次,都是十分的艰难,他的眼前渐渐出现了幻觉,他仿佛看到横天雪从远处走来,在他的耳边轻语:“沙小猪,累了,你就乖乖睡会。”
沙恨雨听话地躺下,然后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邻近的沙丘上,出现了几个骑马的人,其中一人指着沙恨雨这个方向,回转身道:“公主快看,那儿躺着个人,好像还是个汉人。”
在这沙丘之后,便是一大片水草丰盛的绿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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