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田间地头或者砖厂干活的男人们一大早去上工,也就不会特意绕道而行了,而是走了村里唯一的一条主干道从家门口直奔干活地点。
经过整整一下午加半个晚上的打扫、擦洗和重新布局,陆小离和母亲已经将那栋二层楼的房子收拾得焕然一新了。
房子坐落在当地人称之为状元坡的山坡阳面,房子前面是一片开阔的草场。杂草丛生,就算是冬季也有腿肚高了。还有一些没人过问的树兀立其间。一口水塘在丛生的草场中间隐隐绰绰,从远处过来的人反而能借助太阳光的反射看到这汪水静静地躺在草中间,而当那人走近了反倒却看不见了。
这栋房子门前的路基本上没有什么人走,因为村里早年修了一条更宽敞笔直的水泥路,货车在上面跑来跑去都没有问题,只不过这路还是单行道。村里最好的路也就如此了。对于水苍玉村里的人来说,水泥路的存在是一个让人伤心的桎梏。青壮年们离家去城市打工总是从这条路上走的,而老人孩子们每到端午中秋春节这样的大时节前后总是在这条路上张望。有时候是,有时候是迎接,更多时候是失落。
孩子们却偏爱这处被大人们遗忘的天然乐园。丰茂的草丛是他们追逐打闹追迷藏的最佳地盘,而且状元坡地势极佳,四方开阔,可以远远看见各方风吹草动,可以从他们的步态看出他们是来者抑或过客。女孩子们喜欢追着男生们跑到这里,然后就聚在一起玩瞭望的游戏。其实是男孩子们利用了她们她们当哨兵,而他们好疯玩。一旦哪家的大人来了,女孩们就要大叫一声,如果来者手里没拿棍棒或笤帚,那么只用叫一声。如果来者抄家伙了,那就要连续不断地尖叫。男孩们的完整,会提前做好准备,如果他们觉得玩的游戏可能惹起大人们的怒气,他们就会把那些绳子、棍子、瓦片、铁片以及大人打破碗后他们又偷偷捡起来的半边碗之类的宝贝全藏在提前挖好的一个洞里。
在水苍玉村老一辈人心里,尚未成年的孩子是不准接触“武器倾向型”的物品的。可惜孩子们天生就对这些物品有一种痴迷的喜爱。也许大人们手拿打的棍子来寻索他们的时候,孩子们内心就对棍棒的权威有了认识。那是能用力量说话的东西,而力量是只要你的胜过别人的,就无需再动用别的方式的简易答题法。男孩子崇尚简单,也渴望用拳头解决一切难题。
放了寒假的孩子们又开始在山间疯跑了。大人们被生活磨平几乎完全丢失的好奇心在孩子们身上又复活了。头天晚上在家里听到的瘆人信息,在他们从未接受过恐惧影响的纯洁内心引起了不小的波澜。一碰头孩子们就商量着如何接近那栋在他们心里被妖魔化的神秘莫测的房子,又积极安排分工。分工的结果是这样的:最小最弱的男孩芮得被派去敲门,等到有人来开门后他就可以以最快的速度跑回他们的大本营,也就是状元坡那片草地后面。而别的孩子们早就蹲伏在此处,将屋里的情况和开门的女人的样子看得一清二楚了。小芮得听到自己的艰巨任务时吓得都哭了,一个劲地说不行,说自己做不来。大孩子们本来打算强制执行,但无奈芮得哭得太厉害了,他们也担心派这种战士上战场,百害而无一利,于是推翻研究了半小时的作战方法。重新研究后得出的新方法是由一个单胆子最大的调皮蛋侯文站在离房子一丈远的地方朝大门扔石块,扔十次以后就躲到房子背后去。而此时其他的孩子都在上一个方案中同样的地点埋伏并看清了她的容貌。被惹怒的女人开门找不着人,骂几句也就算了,肯定会关门回屋。这时候侯文就可以从屋背后出来与大家汇合了。
侯文立马答应了,他为自己即将扮演的伟大角色而兴奋不已,立马去捡大小合适的石块了。每捡到一块石头,他都要掂量掂量,唯恐太大会砸坏门,而太小又不能引起房主的注意。
做好充足准备的孩子们兴冲冲来到状元坡,他们检查了埋伏点,由最大的孩子叶川确认过万无一失,保准不会被人发现。侯文揣着一兜的石头,一开始还大步流星的,越接近那栋关着门的房子脚步就越慢了下来。他停下来看了看四周和身后,没有一个人。只是隔壁的哈老太家门已经打开,不见人影。
对着紧闭的大门,侯文站在阳光里掂量了好几下,又张望着对面的草丛,心里一百个退堂鼓都敲响了。看他半天没反应,叶川忍不住从草地里冒出来冲他直打手势,命令他快点行动。
侯文只好硬着头皮,几乎是闭着眼睛扔出了第一块石子。因为力道和方位都没有掌握好,所以那块石子根本没打中目标。他又从裤兜里掏出第二块石子,这回没有闭眼,朝着门把手那儿甩了出去。石块刚触碰到门把手的边沿就直直地落地了,就像手指与含羞草轻微的接触后就关闭了自身拒绝了外界。他有点恼怒地掏出第三块石子,扔出去之后又有点害怕。果然这次砸中了。石块把木门敲出了的声音躲在远处草地里的孩子们都听见了。
既然有了这次成功的经验,那往后的就很顺利了。侯文扔掉了裤兜里剩下的石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