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哪儿了呢?他们不约而同四下观望,然后百无聊赖地一个个都窜出了草丛,来到山坡上唯一的两座房子中间那块草地,围着哈老太晾衣服的竹竿子追逐起来。
冬季哈老太太的竹竿基本没晾过衣服,因为她年纪太大了,根本洗不动衣服。所以她的晾衣杆很自然地就被孩子们虚拟成城墙与碉堡,玩战争游戏最适合不过了。
孩子们正闹得起劲,突然“吱嘎”一声,孩子们几乎快忘记此行目的的那扇门,被打开了!
侯文后来屡次跟旁人说起当时的一幕,他的版本被听众倒手几遍后又在原本的画布上增加了新的涂层。故事的色调更加丰富了。后来水苍玉村的孩子们听到的版本是这样的:
一道前所未见的黑色光线随着大门的缓缓开启而射出,那时刻简直堪比盘古开混沌分天地般让人震撼。在听了一整晚女人们的闲话之后,孩子们的内心对这道门产生了奇妙的观念。一个穿戴整齐的女人站在那黑光的中央。侯文扭过头的那一刻,目光正好与陆小离的视线对上。
侯文说也许就是那目光,改变了他的一生。
其实陆小离母女那天收拾到很晚,又加上没有好好吃饭,体力不够,母女俩30年来头一次一起睡到快10点才醒过来。过去在北京的8年里,陆小离基本上每天都是6点起床的。她的一天是这样度过的:6点起床,烧茶,准备母亲和自己的早饭及午饭;洗脸;乘地铁1小时穿过大半个北京城于9点前抵达公司,刷水杯擦桌子;然后坐在自己的电脑和一摞一摞的书、稿子堆起来的空间,开始了一天的工作;12点左右吃午餐,刷牙,洗便当盒;下午上午的工作;一般6点准时下班;1个小时地铁后回到家中;煮两人份的简单晚餐,吃完,刷锅碗;洗澡,洗衣服;有时候擦地板、打扫一下屋子,有时则是重新整理一下衣柜,叠一叠衣服,把不需要的衣物淘汰掉,第二天放到旧物回收站;11点左右上床睡觉,睡觉前再看会,有时候看到感兴趣的就睡得晚。
到北京第三年,陆小离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大大下降。她和母亲住在同一间屋子里,因为是合租房,她没有自己的空间,也没有自己的床。因此每当半夜母亲起夜时最轻微的动静也会惊醒她。有时候她就再也睡不着了。
睡不着的时候她心里特别着急,就强词夺理地把原因归于母亲身上。
陆小离最怕争吵,可是她们两个女人的生活中却充满了争吵。母亲正处于更年期上,陆小离一想到自己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就不由得紧张。她的惶恐来自于浩渺的悲伤。
4
在北京生活了8年的陆小离真的是用“逃离”这个词来形容她此次搬迁之举的。一切工序都进行地很顺利,也很迅速。以前在北京每次遇到必须搬家的情形,陆小离就满腹悲伤。“又要像一只过街老鼠一般胡乱窜”是她对那段时间的贴切形容。
她做的这个决定大胆又冒险。
陆琴来到女儿身边的第4年头上,也是陆小离在北京的最后一年。她陷入了“年龄之槛”或曰“年龄瓶颈”的尴尬中。这一年她似乎一直在研究每一个她感兴趣的作家的生平。他们20岁的时候在干什么?30岁上已经结婚了还是也在昏暗不清的路上摸索?35岁时他们取得了哪些成绩?这些成绩足以奠定他们一生的地位了吗?60岁时他是否还在坚持写作并出版了全新的具有突破性意义的诗集或长篇作品?65岁时他还没有离婚吧?70岁时令人羡慕的头衔或名誉是否都名至实归了?75岁,如果他还健康,也娶了第二任妻子,他的写作是否跟生活一样具有激情和活力?80岁,几乎没有人还有新的作品出版了吧?有的话也是对以前不满意的作品挑挑拣拣,整理成尚可看的东西糊弄一下粉丝或者对付一下没完没了的媒体、编辑吧?再不然就是翻翻以前还算满意的作品,出一个精选,就算是对得起这一生了。
对于有写作欲望的人来说,这或许就是最为成功的人生了吧?及至这个人从人间消失,后世记得他的是否只是他的作品?陆小离盯着摆在桌上的哈代作品集,盯着她那些诗人的诗集,凄凉之感油然而生。
30岁是一个奇妙的人生节点。古时犹太人将30岁以前的男子称作童子,以撒娶妻的时候很可能都34岁了。耶稣在其故乡做木匠也做到30岁才开始去加利利开始了一生最辉煌的事工。好像30岁是一个开始做正经事的年龄。陆小离曾经给自己也定下了30岁出版自己第一部诗集的伟大计划,在这之前,不论机遇多么诱人,情势多么逼人,她都会断然拒绝的。女人而立之年以后的计划,她没有多想或许是因为还无法设想。
人的一生要在每一天中,一天一天、一分一秒地度过。七八十年间的每一天到底应该用来做些什么才是最的呢?
作为一个女人,她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