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岩隔一段时间也要来一次北京。每次来,他都要叫上东方鹤去忆良家里喝酒。其实东方鹤是不喝酒的,他只是为自己想要喝酒找借口。东方鹤每次去都能见到稻子,这一点让她很是高兴。
“两个人好像多年的旧友重逢一般,黏在一起没完!”提娜不由得有些妒嫉之意。
“那孩子啊,当年她曾将东方鹤认为是自己的妈呢。”忆良忆及往事,也不再忌讳有些话题了。
“真的吗?”他还从未对提娜说过这些事。当然,当年他自己也曾对东方鹤有过一段时间的迷惑,他也是断然不说的。
“嗯。她自己可能还记得,只是嘴犟,不肯承认罢了。”
“那时候她才多大呀?”
“4岁左右吧。还没上小学呢。早上起来就跑过去抱着她,哭着。那时候我担心得要命,生怕东方鹤有什么想法,更怕稻子走不出来。”如今他对女儿那段往事已经释怀,稻子也同样释怀,就算在她面前说这些话,她也不会再计较了。当年这都是不可想象的。
“稻子那时候一直有很深的心结。还好,多亏了东方鹤,把她妈给找到了,还劝回来见了她,否则稻子现在可能不是现在的稻子了。”
“嗯。说起这一点,我还得郑重地道谢一次。那时候稻子,小岩,小鹤,都把这事放在心尖尖上,为我出谋策划。包括咱们俩。要是没有他们呀,我不敢想象我现在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欸。”
东方岩试着往这方面想了一下:孤独的父亲,带着快要步入青春期的孤独的女儿生活,家里基本上安静得能听见对方的呼吸。保姆给他们做顿饭,他们无言地吃完,例行公事般讲述几句学校发生的事。对话基本是这样的:“今天学校怎么样?”“挺好的。”“好。”“嗯。”结束!父女间的交流到此为止,第二天又开始重复:“早,爸。”“早,稻子。”“今天吃什么?”“煎蛋,面包,燕麦粥,橙子,牛奶。”“好。”吃完一个上学去,一个上班去。稻子的头发越剪越短,因为他不再会梳她这个年纪的小女孩的发型了。校服也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因为他也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女孩喜欢什么样的服装了。稻子回到家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声不吭。他好不容易早下班回到家,却只能一个人在客厅里枯坐。
东方岩哈哈大笑。“如果是这样,我怕你是要愁苦死了。”
当年若是没有东方岩的鼓励,他恐怕是不会看清提娜的心了。他也就自然而然地与多彩生活失之交臂。
“好险!现在回想起来真的好险!如果我没先择这条路,那么我现在一定活得很难看。跟我爸妈的关系可能也很糟。拖你们的福,我爸妈身体比以前好多了。以前一定是因为我,是我给气成那样的。”
“东方岩,谢谢你拯救了我们家的顶梁柱哦!”提娜举起酒杯,碰了一下东方岩的杯子。
“要不要考虑回北京啊?”忆良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啥?为啥?”这几年他已经习惯了在老家,陪着家人一起生活。忆良是了解他的,怎么突然会提出如此违背常理的问题呢。
“小鹤的婚事,你不催催,我怕她就这么……”
原来他是担心妹妹与何庆拖着不结婚,最后怕是会冷淡下来,连结婚的愿望都没有了。
“我住在她隔壁也不管用!小鹤这孩子犟得不行,一根筋。她没想明白的事,多少牛拉她都拉不过来。”
“婚还是早点结的好。再说,她也不小了。他俩都不小了。该办了。”
“可不是嘛!人家男孩子等了她多少年啊,你算算。从她过18岁生日起,到现在。10年,11年了!”
“对的。那次生日会,我都还记得。他跑来送了个礼物给她。”忆良想起什么似的,想要开口说却又有些迟疑。“那个谁,景,不知道咋样了?”
“听小鹤说一直在法国呢。”东方岩似乎没有对这个名字有应有的敏感。忆良内心其实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毕竟是他的前妻,伤害了东方鹤的第一份感情。他没把那份愧疚跟东方岩分享。因为这样的事,总是说不出口的。但他今天似乎喝多了,很想说说过去的事。有些事总是憋在心底,他觉得自己总会想起来,想起来就胸口堵得慌。
“其实一直觉得很抱歉。景的事。小鹤那时候是那么喜欢他,可是他却对朱颜……”他觉得整理不好自己的逻辑,因此说的语无伦次的。
“又不是你的错。也都是他们各自的选择,你跟这道什么歉呢!”回西北生活以后,东方岩的脾气性子似乎更加粗线条了,就连说话的语气也都充满了西北黄土地的粗犷味道。
“小鹤在巴黎那几年过得很艰难。我知道。稻子跟我说了。多少与他们俩有些关系。我那时候知道是知道一些,可是离得那么远,又隔着辈,真的不知道能为她做点什么。结果,我是什么也没做。好在那几年,她还是挺过来了。”
“那个臭小子,那时候压根就不理我妹。我都知道。每次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