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离开小镇后,向东北踏雪而行,绵延的露罗干姆便在视野可及之处,山峰连绵,一望无际。随着脚步,地势逐渐升高,曲曲折折走了足有一个小时,他来到两座小山的山脚下。这两座小山突兀在群山外,相并成偶,高矮一齐,当地人称鹿茸山。他贴着山脚,又蜿蜒行了数里,一个小村庄印在眼前,便在一处山坳里。这便是米诺姆村。泠河以南、露罗干姆山麓下分布着许许多多像米诺姆村这样的小村庄,房屋都是圆顶设计,土墙木梁,以藁草覆盖作顶,顶面弄得又高又陡,尖端处常设有木质或其它坚固材质的圣环。布在这个小村庄出生长大。从他记事的时候起,他就知道自己与这些世世代代居处在此的贫苦农民们有所不同。小时候,他经常被村里的小伙伴们戏弄谑笑,说他是外面来的野孩子。终于有一天,他受到了欺负,大哭回家,妈妈这才晦涩地告诉他,妈妈是逃难过来的,而爸爸早已经死了。布伤心欲绝,还欲追问,妈妈却什么也不肯说。事实上,米诺姆村的的人们大多淳朴,对这对外来的母子多有照顾,尤其村长卡恩,施惠颇多。布一边预想即将到来的冒险旅程,一边料想妈妈吃下自己带回的药从而变好的模样,满心愉悦,兴冲冲地扎进村子,遇到村民,便热情地问好打招呼。老村长卡恩佝偻着身子,站在屋前,他的老陆行兽正卧在带有顶棚的小栏圈里嚼草料。布跃上坡来,跟老头儿打招呼,笑道:“卡卡木精神好多了啊。”
老陆行兽慢吞吞地抬起脑袋,嘴巴犹在不紧不慢地蠕动,瞥了来人一眼,又将脑袋埋下去了。卡恩捋了捋花白的胡子,作了一个谢沐礼,应道:“圣光感耀,小木真是好多啦。想当年,它可是健步如飞啊。从会下城一路回来,也是这种鬼天气,我都冻僵啦。真没想到,卡卡木能认得路。没有它的话,我是早没啦。”
“您这可说过很多次了,我耳朵都生老趼啦。”
卡恩哈哈直笑,问道:“我就知道,草料是你加的么?”
“我早上起来得早,看见它精神不错,像跟我要吃的呢。不像现在这样,对我爱理不理的。”
这位虔诚的圣教徒作了一个合手礼,问道:“凯丝汀怎么样了?”
“还在吃药呢,应该很快就能好了。”
“愿圣母保佑。家里如果有困难,尽管跟老卡恩说。”
“您又开始啰嗦啦。小布现在可是很赏金猎人呢,放心好了。今天又接到了新委托,在库卡村,一会儿就出门去了。”
老头儿道:“小布真是长大有出息了呢。你快回去吧,跟凯斯汀说一声,别让她担心。”布走了几步,老头儿又叫住了他,交代道:“今年的算头也可以缴纳了,你回去准备一下。最迟下个月,镇上的周正老爷说来就来啦。”布点头道:“等我这趟跑过,这就交纳过来。”
布回到家,看到母亲凯斯汀拖着惫懒的病体,正在土砌的灶台前,欲揭开沉重的木锅盖,却有点力不从心,连忙上前帮忙。锅里的水已经烧开了。凯斯汀单手叉腰,扶着灶台台面,询问儿子进城的结果。布汇报了情况,包括遇到放债者们的事情,只是隐瞒了曾遭遇弩箭袭击。他扶着母亲回到床上躺下,在母亲的要求下,将家里仅剩的一点残米下锅煮下,将数种药材一股脑儿倒进药罐里熬制。他熬好了药,看着母亲将药喝完,又吃了一碗粥。不一会儿,母亲沉沉睡去。他盛了一大碗稀粥,就着黍粑粑吃下。见天色尚早,决定立刻出发。怀揣两块黍粑粑,将剩下的食物收进小橱,带上房门,悄然离家而去。
库卡村在南方更加偏僻的山里,二年前因委托的关系,布去过一次,算是故地重游。大多行程都是沿着一条数百年前第二次圣战时留下的古道行进,路面还算平整,只在末段,穿过一个只有一条街道的小型城镇以后,才是一条上山必经的崎岖小路。小径上覆盖及膝的白雪,稀有足迹,却有一条新鲜的上山足迹。布想到这足迹必然是洁尔留下的,倒也觉得有趣儿。他攒步急行,终在入夜以前,赶到了库卡村。这是一个建在半山腰的小村庄,规模与建筑样式跟米诺姆都差不多,几十户人家参差错落。村口却有一个小池塘。布留意到小池塘里散乱着雪脚印,且有数处深色印记,上前查看,赫然发现那是血迹,不由得警惕起来。他放眼望去,这个暮色掩映下的小村庄透漏着不寻常。四下里不见一个人影,要不是窗户里零星透出的灯光以及高直的黑烟囱冒出袅袅炊烟,直让人怀疑这是一处无人居住的废弃村庄。村口便有一户人家亮有灯光。布上前呼门,却一直无人应答,寻到第二扇隐有灯光的小屋时,才有一个粗壮的男人前来应门。那男人满脸警惕,手里还挺着铁叉。布连忙道:“我是冒险家公会的问瓦伦.亚当先生住在哪里?”那男人紧张的神情稍缓,遥指道:“村长家在坡顶上,有三间房,红色大圣环,很好找。”布问道:“村长不是李洛克老先生么?”男人道:“那个去年死啦!”说罢急急关上了房门。布按照指示,很快找到了村长家。亚当先生看起来很是年轻健壮,这让布多少感到意外。村长看出了客人的好奇心,殷勤地将客人让进房屋后,自我介绍道:
“我是这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