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
木莲身不由己,居然启唇也随那男子念了一声。
随即,微微一滞,不及木莲疑惑,自屋内传出一糯糯的女童声音入耳,带着几许兴喜,奶声奶气地回了句:“爹爹。”
木莲更加疑惑,只道:“贫道单身不知多少万年,座下徒子徒孙倒是不少,却从哪里冒出个女儿来?”
刹那间醒悟,朝身旁的白衣男子看去,然而又是一惊,这人分明近在咫尺,怎反而看不清他相貌?
木莲唤道:“你是何人?”那白衣男子却不答话,仿佛不曾听到,似浑然不觉他的存在,木莲登时警惕:“莫不是山中妖精施了幻术,来骗贫道?”心中大为不爽,想老虎不发威真当贫道是病猫不成?一区区小妖连幻术都修得不甚好,也胆敢来戏弄贫道?
自不惧它,拂袖冷哼一声,看它究竟要作甚?且试试它究竟有几分道行!
遂转头看向屋内正厅,见一架大屏风前放了几把圈椅,左右各有一道月洞门,垂着重重纱帘,右面的帘子被人掀起,从中跑出一身穿缟素,还未到木莲腰高的小小女童。
木莲见这女童不似男子,看得清她样貌,不免细细打量她数眼:长得瘦瘦小小,肤色苍白,面无血色,脸蛋尖尖,倒像是没吃饱饭的模样。
那女童身后跟了一微胖,面相显老的妇人同几个年岁比她略大些的女孩,一道出来,这些人都穿一身素白衣裳。
木莲琢磨:莫非他们家有丧事?
妇人在女童身后,每每落后两步,似只是下人,而非生母,咋咋呼呼地在后喊道:“小姐慢点,小姐慢点,仔细摔着了。”
木莲听闻,不免嗤之以鼻,心道:跑得这样慢,哪里会摔?难不成又是个圆慧小和尚,平地也能摔?
凝神看去,见小小女童仅仅小跑几步,已胸口起伏,作气喘吁吁之状,埋怨这小女娃才跑了两步而已,也太弱了些。
女童不管妇人的呼唤,越过门槛,握住白衣男子的手,往屋中轻轻拉拽,喘顺了气,方甜甜地道:“爹爹进来吧。”
白衣男子不语,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任女童拉着自己的手往屋里走。
那女童似想起什么,走了两步,顿住脚步,回首仰起头冲男子问道:“爹爹今日不用在衙门里办公吗?”
白衣男子语气柔缓了些,伸手拍了拍她的头,道:“今日的公文已批完,我便提前回来了。”
女童一听,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喜洋洋地道:“那爹爹今晚是不是就能陪玉儿吃饭了?”随后眼眶微红,低声呢喃,带了几分埋怨:“自娘亲去后,玉儿每天只能一个人吃饭,爹爹总是在忙。”
白衣男子闻言,无奈地叹了口气出声,放在她头顶的手掌揉了揉她头发,女童抬头看到白衣男子给予肯定的点头,便重新高兴起来,拉着白衣男子进屋坐下。
木莲听公文在一词,环视屋内一圈,见装饰非是寻常有钱人家,还透着几分雅致,猜测道:这白衣男子许是个县太爷,那倒也算得有钱有权的人家了,怎还恁的抠门,不给自家女儿吃饱饭?养得白白胖胖不好么?这人莫不是个后爹?
想及此,不由对女童投去了些许同情的目光。
再看去,白衣男子和女童已进到屋坐定,白衣男子将手上那盘热气腾腾的大耐糕,端至女童面前,温言道:“吃吧。”
木莲旋即被那盘糕点勾去了全部目光,自作多情地以为是对他说的,伸手抓去,竟是手掌从盘子穿过,连边都摸不到,馋馋叹一声,可惜道:可惜自己不得吃,只能看人家吃了。这妖精真是抠门!便是假的,也不舍得多费些法力让贫道尝个口福么?
见女童眼眸一亮,“啊”了一声,伸出小手正欲拿,又螓首一偏,手悬在糕上要拿不拿的模样,眼睛瞅向白衣男子,怯生生道:“爹爹说过申时三刻过后,就不许吃点心了。”
这是什么说法?
木莲蹙眉,想他自失忆以来,一直跟着直觉走,只记得自己曾是天上一大仙,座下弟子徒孙万千,好不威风,只可惜之后似遭了甚劫难,仙走茶凉,猢狲四散,自己也跌落凡尘,下凡尘后就被小和尚捡回寺中,平日里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所谓天地自然也,哪管他什么时辰不时辰的?
不过他倒也意从前,只要好生重修,来日总有一天定将杀回天上……想到这里,木莲一愣,思忖道:“咳?怎下意识就想到杀回?莫不是自己在天上与什么神仙结了仇怨?罢了,罢了,即想不起来,先不想这些。”
转回目光,见那白衣男子,安抚女童说:“这是我今晨让杨嫂子给你做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木莲这才暗自点头,想:还算这后爹良心未泯。
果然,女童听了这话,双目灿如明星,重重点头如捣蒜,发出“嗯嗯”两声,不再有所顾忌,拿起一块大耐糕就欲往嘴里塞。
白衣男子见她猴急的模样,含笑提醒她道:“小心烫。”
女童还未入口,听了他爹的话,这才对着热糕接连吹了几口气,